於薊,梁宿的親家,兩人志同道合,喜甚樣文章、不喜甚樣筆觸,也不難猜。洪謙也不要去爭個狀元探花,只消混個進士,倒也有些把握。此時也無須多與書生們交際,待發了榜,中了自有同年,不中,回頭再來便是。
如是忽忽又過數日,張出榜來。看榜這日,洪謙是不自去的,使了程實去。程實於江州時也曾擔過這差使,自以準備妥當,又領了明智等幾個小廝兒一道去,為的便是搶出一條路來。不成想到了那處,已是人山一海,他這幾個人去,與獨個兒去,也沒甚大分別。待擠到榜前,前襟都叫擠開了,帽兒也歪了。但凡看榜,休問自家考得好與不好,總愛從頭往下看,程實看到 “江州洪謙”時,前頭才看了三個人。
程實早與明智兒幾個擠散了,左邊兒那個著青布長衫似是個貧寒舉子,盡力掙扎著擠來,一肘搗到程實腮上,右邊兒那個是短打,像是家丁,將那厚實肩膀一揮,程實身子都叫揮歪了半邊。後頭也不知是個甚人,又往前推,程實便叫壓到牆上,險些叫壓平了。
程實好容易掙扎出來,耳邊又是一陣炸雷聲,許多家丁模樣的人吆喝著:“我家姐兒年方十年,貌美如花,有千貫嫁妝、百頃良田……”、“我家姐兒及笄之年,嫁資五千……”、“我家太公良田千頃、牛羊滿圈,欲將掌珠嫁與……”卻是未及殿試出來,便有那一等先下手為強的人家來此招女婿了。
程實好容易回過神來,見今天特特穿的穿鞋面上滿是鞋印兒,帽兒也飛了,頭髮也毛了,一件體面外衫只餘兩隻袖子掛在胳膊上頭。程實一抹額上汗,咋舌道:不愧是京裡,單是看榜,便比江州兇險百倍哩。
又等片刻,明智等也擠將出來,其狼狽情狀與程實不相上下,卻人人面上帶笑,程實道:“回去等賞罷!”邊上卻有旁家來招女婿的人嘲笑他們:“怎這般性急?往前搶個甚來?也未曾搶著個好姑爺。”不等程實等答應,就有那老江湖道:“老兄幾個可是為自家郎君看榜?高中第幾?我家太公有……”
聽他一說,便又有圍將上來,程實等落慌而逃,回來報了信兒,秀英大喜:“聽說這一榜中了,殿試便少有黜的,這便是成了,縱是排名上有些升降,也脫不了一個進士了。”又賞他們幾人各一陌錢來,又親往與洪謙道喜,還要叫閤家上下都換上新衣衫與洪謙道喜去。
忙了一圈兒,又使人與親家處送信,再看一回表禮,只待殿試排名完,好往蘇先生那裡登門道謝。又打點出香油錢,好往大相國寺裡還願去。忙完這些個,才想起來問:“可知原江州來的舉人,有幾個中了的?”程實道:“小的只顧看官人哩,官人排第四,小的看完便回來,誰個記著後頭的人 ?'…87book'”
秀英便使他再去探看一番,若有同鄉,也好互做個倚靠。程實後回來,道是江州此番尚有一箇中了同進士的中年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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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洪家人到了酈家,酈玉堂與申氏先使了人來道喜。想洪謙尚未中舉前酈玉堂便看他與旁人不同,後又做了兒女親家,又連著一個蘇長貞,如何不矚目科考?早早使人往那榜下等候,看了次序,回來喜不自勝,從宗正處請了假,親回家裡說與申氏。
申氏也喜:“真個是好事兒,先使人道個喜去,過幾日殿試畢,才好正經賀喜哩。”酈玉堂一面點頭,一面忍不住開心,看九哥也順眼不少。申氏卻想,親家既已中了,殿試不過是個場面事兒,合該先往王府裡去,說與婆婆,早早地安排玉姐見太婆婆一面,方是全了禮數。
一面使人去洪家賀喜,一面親往吳王府裡去,見了婆婆吳王妃。吳王妃原小有不順意,孫媳婦入京,不早早來見,確是有些兒不妥的。只因信申氏眼光,又聽說洪謙要考試,心下嘀咕一句:“讀書人總有些臭毛病兒。”才忍了下。及申氏來報喜,道是如此這般,親家榜上居第四。吳王妃方重又真心喜歡起來:“怪道能考這般好,原是個有志氣的,也是九哥福氣了。”
申氏使說,待殿試發榜,便好約了親家,尋個機會,將玉姐送到吳王妃面前來看。吳王妃笑道:“正是。”盤算將要將原先兒備的見面禮換作更貴重些兒的才好。又想六哥將娶孫尚書之孫,孫尚書現掌著吏部,似九哥岳父這般正經科舉出身,自家姻親,再無不幫一把之理。酈玉堂一家有這兩門親戚,也可受益,心下更是舒坦。
孫尚書確如這吳王妃所思,他早經打聽得酈玉堂嫡出幼子的岳父今年要考試,待榜出來,一眼便識得這洪謙,思忖再三,想這洪謙也不是個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