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人,既是姻親,當幫則幫。轉眼便想天下有何等優差,好叫洪謙去做。
此時並無那等殿試完了考三年的庶吉士,乃是一經殿試,便可授官。孫尚書每逢此時,便有無數人請託。今年又與以往不同,東宮未定、蘇正歸來與太后對上、趙王又遭橫禍、真一那個道人恐也不肯干休……這般情勢之下,孫尚書一個老滑頭,自不會輕易許諾。只管照著規矩走,一步也不肯錯,一絲兒過格的財物也不肯收。
展眼殿試之期便至,蘇正早知排名,卻一聲兒也不吭,只靜待結果。便是家中蘇夫人問他之些年來如何過的,他也只說:“遇著個老翁,人甚好,教他家曾孫女兒,糊個口罷了。”
秀英這時卻不甚著急,卻有些亢奮,前幾日申氏過來與她商議,殿試後,只待名次出來,洪家去拜望蘇先生是應有之義,其次便好攜玉姐去見一見吳王妃。秀英一頭扳著指頭算著洪謙名次,一頭又想玉姐到時候穿甚衣裳。
殿試考得極短,又不須經史子集吟詩策論各輪一回。官家頭一個先看人,次方是出題,眾人答題時,他再踱著步兒看一回。前頭說了官家文武皆不甚出挑,此番不過虛應一回故事,名次竟未大動。
照官家之意,洪謙生得委實太好,看著便是個赳赳丈夫,必是心志堅定之輩,通體的氣度,狀元探花皆不如他。欲待將他點做個狀元,無奈這文彩實是不如。休說是狀元,便是榜眼、探花,也不大好叫他來做,做個二甲傳臚,已是不壞。官家心中不免惋惜,不好誇他文采,便說他是:“勤懇務實這輩,棟樑之材。”
又因原選中的頭甲第二名生得眉清目秀,是個好俊美男兒,便叫他做了探花去。更因那頭甲第一名生得一口齙牙,只得將他調到二甲第二名,卻將原頭甲第三名做了狀元,二甲第二名弄來做榜眼。
殿試名次便這般定了。
榜文發處,又是一番爭搶,這才是真正的“榜下捉婿”了。名次排定,京中自是有人歡喜有人憂。洪家自不消說,秀英又張羅著與報喜的賞錢,又要放炮仗,又要收拾家務、做新衣、備見師禮。縱然忙,也是心底暢快。
玉姐於房裡點著些針線,要見吳王妃,自然要有孝敬。又有將見蘇先生,先生無妨,師孃卻也要恭敬著待的。自家衣裳也要理一理。總是忙。
那酈玉堂樂得發癲,再忍不得,逢人便說,這洪謙與蘇正有半師之誼,先前閉門讀書,便是染之君子之風,不去鑽營。順口又提,蘇先生正經弟子卻是洪謙的獨生愛女,這閨女現在卻是他家九哥定下的娘子了。連吳王面前,他也這般說,又說這門親事結得好。不多時,京中便都知這傳臚是個謙謙君子。
原本似梁宿這等人,是不好圍觀新科進士的,皆是些小官小吏好湊個熱鬧,回來一對嘴,說哪個生得如何之類。此時一聽他與蘇正有牽連,便都有些懊悔——該當早看一眼的。然事已至此,也不好湊上前去,橫豎名次排了來,與新科進士幾日功夫閒逛,便是要往禮部學些禮儀,好赴那瓊林宴去,屆時怎樣人見不到?便都安靜下來。
洪謙果備了禮,攜了女兒去見蘇先生。蘇先生原看洪謙不順眼,今見他這作派,也道他是個好人,叫開了大門接了來。又命人將玉姐引去見夫人,玉姐與秀英等往見蘇夫人,先獻土儀,其次是玉姐獻自家針線。
蘇夫人頭髮花白,人略瘦,面上卻慈和,既見玉姐生得貌美,又見她針線好。開口便是官話,拜墊上一跪,也是端端正正,蘇夫人心便歡喜。她雖不似蘇正那般好認個死理兒,卻也是個心思端正的人,因洪謙考前不赴名師之門為已造勢,得中便返身來拜,也覺洪家是好人。
聽酈玉堂放出風聲之後,她也曾問蘇先生究竟為何。蘇先生便說這程家如何是女戶,洪謙先做贅婿,期滿依舊將金哥與程家,自家發憤苦讀等一一道來。蘇夫人更道洪謙是個有良心的,也憫程家遭遇。待秀英、玉姐更親切。
一番廝見,不多時京中便又添一道新聞,自此,洪謙便忙了起來,見同年、見考官、見親家、見同鄉……他也不甚忌諱出身,將那家鄉遇災、流亡入贅、發憤讀書之事一一認了,神色之坦然,眾皆稱其為君子。
便是梁宿這等久經官場之人聽了,也要讚一聲:“君子坦蕩蕩。”縱有一二不忿之人,也敵不過洪謙有這許多硬氣後臺。更可詭者,乃是官家,也不知為甚,他竟也交口稱讚洪謙,提便說是“真丈夫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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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在此時,玉姐見著了吳王妃。
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