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哥知道丁瑋是何人,道:“我知丁瑋其人。只是……此事須稟官家。”
梁宿道:“這是自然,我等議來,怎能不問官家與殿下?臣子們須有個章程,方好請官家定奪。”
九哥點頭道:“這也是。”靳敏便說:“禮部尚書便由朱震接任。”九哥道:“則大理寺卿何人可堪任?”
靳敏微一笑,道:“東南路轉運使溫孝全可也。”
九哥道:“溫孝全在東南路七年,未見有失,也是時候回來了。我彷彿記著他還是個狀元?”靳敏一躬身:“正是。”九哥心裡越發明亮,這溫孝全是哪個,他全記起來了。
溫孝全幼有神童之名,雖不如謝虞,也是一時人傑,中狀元時年紀也不算大,因志存高遠,便不曾早早娶妻。一朝獨佔鰲首,榜下捉婿自也叫個大官兒捉了去!彼時梁宿還不是宰相,卻是禮部尚書,品定名次時他與官家、宰相一同看著的,下手自比旁人快三分,將長女許與溫孝全。
溫孝全卻不是褚夢麟那般奇異之輩,其人固有大志,便不肯叫小節誤了。上孝父母親長,中敬妻子,下撫子侄,端的是個正人君子。又為官頗有節操,又少苛政。
看梁宿兩鬢斑斑,九哥便知這溫孝全恐與梁宿兒子一樣,是梁宿寄予厚望,盼他能封麻拜相的。溫孝全現在不惑之年,曾出鎮地方,又知轉運等事,歸京為九卿,不數年可為尚書加殿閣大學士,五十餘歲為相也不算老。
九哥嘴角兒一抽,道:“如此,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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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靳二人滿意而歸,九哥唯有苦笑而已。笑著笑著,忽地笑容一凝,這個靳敏,先前不是依附慈壽殿的麼?怎地這回卻陪著梁宿一道來了?他卻不知,靳敏的兒子因才華不如乃父,勉強只做了個同進士,升遷上略有些兒艱難,時至今日也不過是一知府,是梁宿見靳敏之子人雖略迂,倒也正直,出力將他所轄之地調換,由一中等州郡,換至富庶之地。且說他是個好御史的苗子。
靳敏也有幾個妾,兒子卻只有這老妻生養的一根獨苗。靳敏本人才學也是有的,不合因欲為相,攀了裙帶,倒叫親生兒子引以為羞,父子間並不親近。靳敏每欲傳授為官之道,他那兒子便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一絲也不放在心上。出了家門兒為官,便將這些個拋於腦後。若非他是宰相兒子,早不知叫黜落何方了。
靳敏亦年高,也思後路,榜下捉婿捉的幾個女婿有才固有才,卻不如溫孝全了,宰相也做不得,尚書也差幾分。女婿終是外人,還是要指望著這個兒子,是以不得不將姿態放低,以期兒子有人照應。
九哥這裡心裡委實有些兒惱了,他不知靳敏兒子之事,卻覺叫人拿著岳父家事敲打與他真個可氣。洪謙是他素敬的,玉姐是他素愛的,更兼有個章哥佔了他滿心滿眼,暗暗下了決心,決不叫章哥過得如他幼年時那般。何況程氏乃是女戶人家,原就該憐憫一二,何故要叫人拿來舌頭底下過一遍?連他自家也不曾發覺,這底子裡還是因著親生父母被影射,令他生了不快。
梁、靳二人卻是不曉得九哥心裡有了個小疙瘩,梁宿覺九哥守禮,是個好的,便放心。靳敏覺這太子好說話,且梁宿又照看他兒子,他也滿意。
次日朝會,洪謙蔭子一事果叫提了出來。上有九哥暗中發了話兒,中有梁宿不欲此事鬧大,那丁瑋乖覺,又是禮部尚書,果叫他引經據典,將九哥意思證了出來。洪謙心中生起一股闇火,以他心機,如何看不出這內里門道?卻惱諸人於他兒子皆幼之時便將兄弟分作不同。
然事已至此,只好自己先開導開導金哥,免教他自外人口中聽了些不好的話,心生芥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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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眼新年將至,宮內新年較之宮外更為繁瑣也更為鄭重。玉姐已經過幾遭兒,漸也上手,不似初時那般如臨大敵了。然今年有一事卻與往年格外不同,章哥生日太巧,今年要過週歲了。許多地方都有周歲“試兒”之風俗,宮中這風俗與外頭也是大同小異。只因是正旦時節,看的人便格外的多。
酈玉堂自這親孫子出生便不曾見過,先是嬰兒太小,怕見風見光不好抱出來。次後略能抱將出來,也沒個道理徑抱與他。是以申氏還能看兩眼,他去一眼也不曾看過。今番試兒恰逢正旦,他也在幾個兒子護持之下於東宮內看了章哥一眼。
宮裡試兒,用的都是吉祥物件兒,玉姐命人將內中胭脂等物都撤了去,無論章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