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掛滿了炮仗,點火便要著,小茶兒慌忙道:“娘子噤聲,傳出去旁人要怎生說姐兒呢?!這等事體,萬不可與姐兒有關聯的!”
玉姐也回過神來,一臉鐵青,對小茶兒道:“你去請了爹來!”
屋裡秀英將玉姐往懷中一摟,罵起趙信:“他痰迷了心、脂迷了竅,錯看我家了!”又大罵讀書人,“都是些下流種子,既是無用、不得人青眼,便只好白日做夢。還要將夢話寫將出來,只求誰家姐兒看了信了,好自甘墮落與他成事!”次後又說玉姐:“一心換一心,你這兩個丫頭都是好的,要好生待她們,養熟了,只與你一條心比甚都強。”
洪謙正與蘇先生說文章事,小茶兒一臉焦急來請,還道出了什麼要緊事,蘇先生亦非不通情理之輩,說:“稿子留下,我再看看,你去罷。”洪謙一路行,一路問小茶兒:“究竟是何事?”小茶兒滿頭汗,只管搖頭,洪謙愈發心疑。
到了秀英正房,只見秀英只管摟著玉姐哭,玉姐一臉鐵青色,顯是怒極。小茶兒將門一掩,秀英只落淚,且不敢號啕,玉姐道:“小茶姐說與爹聽來。”小茶兒復將如此這般說與洪謙聽,越說身上越冷,抬眼看時,洪謙一張臉看不出喜怒,一雙眼早眯了起來。
玉姐便似釘在當地一般,死活不肯離開。洪謙胡亂往張凳兒上坐了,問:“你們兩個待如何?”
秀英道:“不能聲張,雖咱家清清白白,然女孩兒名聲,但凡有人提了這等事,又提到你名字,便是洗不掉了。這殺千刀的,終是個禍害,不除不行,只有千日做賊的,沒有千里防賊的哩。還有那小寡婦家那個餓不死的小雜種!這般心黑手狠!”
洪謙卻看玉姐,玉姐冷聲道:“他要爬牆只管叫他爬,待他爬到牆頭兒上,卻叫聲‘有賊’,那寡婦家裡必有人醒的。鬧將起來,趁亂一棍兒打死了,使人知道他爬寡婦家牆,叫鄰居看著了當賊拿,管好叫他身敗名裂。府君不大問事兒,縱問,這等深夜亂事兒,他也問不明白,便做個死無對證!”
秀英聽了一呆,旋即又道:“那遊家小雜種呢?!他與他那個偷漢子的娘一日不死,我一日不安!今日能做出這等事兒,明日不定有甚惡毒主意哩。”
玉姐於此卻無主意,便去看洪謙,洪謙垂下眼睛,道:“他不仁,我便不義罷,一道打殺算完。兒子捉了親孃的奸,卻與姦夫混戰,一道死了。這事,須細做安排,不可洩漏了風聲。凡事當密之,君不密失其臣,臣不密失其身,你於今可有所悟?”
玉姐一點頭,便聽洪謙安排。
這頭計定,秀英又說小茶兒:“你是個好的,只此事不可聲張,我不好明著賞你,日後你有看中的小女婿,我與你放良,備下一套妝奩來發嫁了你,你娘在我這裡,自有她養老錢。”小茶兒忙跪著謝了,又說:“我是姐兒的人,只為姐兒盡力。姐兒說甚,便是甚。”
洪謙亦贊其忠誠可靠,又說玉姐:“你這丫頭,要待她如心腹。”
玉姐道:“我曉得,心腹去,人也活不得了。”
當下定計,小茶兒往與那書僮兒道:“你家郎君生得倒好,只是裝束上不雅相。我說與你,若無心呢,就此收手,若有心呢,卻要好衣著。”說著玉姐喜歡甚樣打扮,叫他趙信依樣裝束好了,這內裡有幾樣佩飾卻是趙信沒有的。小茶兒便說,這遊家便有,念郎從他娘那裡討了他爹遺下的一支仿內造的金簪兒與趙信別了,又將一塊上好藍田佩也偷了來與他戴了。又教他身上卻攜一紙書就的《鳳求凰》,待說得入港時,留下來做表記。
卻不是爬牆。這兩家宅子只好隔一道夾壁,兩家朝著后街各有一道角門兒,后街平日沒人走,唯有收夜香、垃圾、又或是打更之人路過。待梆子響過,這頭角門兒開了,只等那頭小茶兒引了玉姐來見趙信。
那頭洪謙早佈置停當,趙信這頭一冒頭兒,那頭便不知何處有人叫喊:“有賊。”四下燈籠火把打起來,烏壓壓一堆人湧將出來,照著趙信便是一套打,連書僮兒也打得沒聲兒了。那頭念郎還在門內未曾走遠,連著念郎的小廝兒,也是一套打,洪謙一棍敲到念郎後腦,直打出血來,眼見有進的氣沒出的氣,卻將棍兒塞往趙信手中。
趙信叫打得急了,一頭擋了頭臉,早叫打懞了,只會說:“休要打!嗷!”話未完,又叫打了一下。手上亂舞,恰撈了條棍兒便要四處亂打。眾家丁且打且大聲叫嚷,蓋過了他的聲音:“打的就是你這個賊,你還敢還手。”也不聽他說,只管打,打得趙信沒了聲音。
此時四鄰亦驚起,各點了人、拿了棒兒出來打賊。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