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你的親骨肉。”無涯上仙擋在宗錦身前,蹙眉低喝道。
雍寂沒正經地笑道:“哎?親骨肉就很珍貴嗎?還不是想生就生,和玩具一樣好買。當初你不也讓湛家小掌門的肚子裡有了小骨肉麼?你不也是覺得不好玩,生都沒讓生,直接漠視她被刑求,最終流掉那個小玩具了麼?呵呵,只是宗錦這個玩具,的確很好玩。他還真是能耐,給你的小徒弟找了不少麻煩,你的小徒弟有你給當後臺,反擊也很漂亮,借刀殺了我堂姐,還真是為湛家除去西山長遠的憂患。不過現在——似乎隨著咱倆的迴歸,宗錦和你的小徒弟,又重回到同一起跑線了吧?哎?聽說他倆要結婚?兒子,是嗎?”他笑吟吟地看向宗錦。
宗錦只冷冷地看著他,卻一聲不吭。
雍寂冷笑,“又不聽話了。”話音未落,一道仙光乍亮,自宗錦身後而來,直衝他背心要害之處,宗錦感應到風聲,要喚起法戒之力,卻已來不及——電光火石間,無涯手腕輕翻,一道結界如盾牌般擋回了雍寂的突襲,“雍寂,”他沉沉道,“若你敢肆意殺害無辜凡人,就休怪我再不容情,押你回靈霄殿受審。你該知道,姎妱手上的人命成千上百條,是以宗錦殺她,勉強算做——”
“替天行道?”雍寂翹起唇角,吹動了無涯的發,“這個小玩具,聯合你的小徒弟,用卑鄙手段殺害了我堂姐。我只是為我堂姐報仇,這也算殺害無辜凡人嗎?宗錦哪裡無辜了?無涯老友,別忘了他手頭也有人命——而且若再留他——你那個寶貝小徒弟就危險了。”
無涯並不答話,但他也並不撤掉籠罩在宗錦周身的結界,這個舉動已代替他發言。兩個神仙在靜謐的林間對峙,此間的交流,是宗錦所不懂,也不想懂的。堅強如他,冷靜如他,陰冷如他,其實在心底對感情一直都抱有一定的期待,所以他願意給自己找個好友湛垚,也願意去嘗試對江宜月心軟——即便明知她昨日匆匆找自己,是受了湛藍箏的指派。同樣的,對血脈相連的親情,他只會更加重視——朋友會疏遠,女人會跑掉,朋友和女人會合在一起氣人。但是親情,只有這個,是天生的,無可改變的,讓生靈們無可奈何地去接受並呵護的。縱使失去了湛垚和江宜月,宗錦在遺憾之餘,還是有點底氣——並非孤家寡人,到底有個親爹。
但是,雍寂的迴歸,讓他終於不得不面對這個事實——也許姎妱說的對,他一直都沒有親情,只是自己給了自己一個虛幻的殼子,躲進去不敢面對。
沒了。
宗錦默默地想——他看著雍寂向無涯挑釁地冷笑,在仙光後消失了蹤影。他看著無涯轉過身,對他淡淡一句“你走吧。”卻沒有給出任何的回應。
原來能聽到心碎的聲音,玻璃一樣清脆。
宗錦開始痛恨自己的懦弱。
終於發現,自己所自以為有的那些,其實早就都沒了。
為誰而戰?這是姎妱的質問和嘲笑。
簡直是千古謎題,他竟然解不出來了。
原來自己是如此之在乎,再多的冷漠也掩蓋不住。
原來內心深處,竟然還是存在了軟弱的依賴,本能地控制著自己的思想和情緒。
可是,這並不好。
☆、第五章 為他們而戰
湛藍箏看著湛思露的屍檢報告;腦子裡想著湛思晴、陸微暖以及湛歆愛的喪事支出,還要為昏迷的湛修慈和腦死亡的湛明嫣繳納的醫藥費與護理費——這幾個月家裡內耗厲害,若不是底子厚實;早就被折騰空了。當家方知不易,湛藍箏對數字並不算太靈光;想了會兒銀子問題,煩惱地感覺一個個RMB符號正生出肉乎乎的小翅膀;在眼前討厭而誘惑地飄來飄去。
她丟下報告,粗暴地翻開賬簿——走廊傳來奔跑聲,戛然而止在她的房門前。屏息能聽到外面那個女子緊張的呼吸聲;卻在努力放輕;似是猶疑不定而不敢貿然打擾。
湛藍箏開啟門,外面的江宜月猝不及防地帶著一臉猶豫與矛盾,大吃一驚地瞪了眼,“啊……湛藍……”
“有事?”
“……能不能找個醫生?”江宜月躊躇道,“宗錦傷得不輕。”
湛藍箏從醫生那裡瞭解宗錦的傷勢後,勸阻了想進去看看的湛垚和江宜月,她本要打發這倆人去陪蕭婷,思忖一下,拉住江宜月,低聲吩咐幾句。江宜月面露驚訝,倒也不多問,點頭離開。
湛藍箏決定獨自面對負傷在床的宗錦,有些話是不能當著旁人的面去說的。
“出去散個步,您就成了這模樣,不知哪日就直接散到黃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