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瑝頷首,微笑著開口:“慕容倦定然將我的身份告知你了吧?”
璃月突然警覺,往後一跳,揚起下巴道:“幹嗎?要我對你行禮不成?告訴你,沒門兒!”
燕瑝笑了起來,比他身側樹上那朵帶雨玉蘭更為溫潤,道:“我的意思是,我不能在外過夜。”
璃月撓撓額頭,不知他到底要說什麼?
燕瑝身子微微前傾,眉眼如月道:“所以,能請你送我一程麼?”
璃月翻個白眼,咕噥道:“小氣,我還以為你要請我入宮去玩呢。”
燕瑝笑容不改,道:“可以啊,不過得改日。”
古城的人們喜歡在屋簷下掛大紅燈籠,暖紅色的光芒映著冷硬的青黑色調,褪去了暗沉點亮了溫馨。
燕瑝和璃月走在前面,龍奴拿著傘不遠不近地跟在後面。
走了片刻,璃月敏銳地感覺到四周有人窺視,欲待去揪一個出來,轉念一想,他一個皇帝微服出宮,不想被人發現身份卻又要保證安全,弄一些御前侍衛在暗處跟著也是應該。遂作罷。
燕瑝恍若不覺地在一旁走著,暗思自己是否應該表現得更親暱一些。
邀璃月同行,實是受人之託,雖然方才慕容倦什麼都沒說,但從小在一起玩,心有靈犀的朋友,有時候真的不需要太多言語。
他匆匆來無意樓找她,證明他擔心她,看到他也在無意樓,他不置一詞轉身就走,無異於告訴他,他能幫他化解這種擔憂。
以他慕容倦的身份,永安能令他顧忌的人不多,他不用猜也知道是哪幾個。所以,他特意找璃月陪她一起回宮,只要走完這一段路程,相信那些人就會知道,璃月不是他們輕易能動的人。
沒見到璃月之前,他的確懷疑她是否是太后派來的眼線,但見到她之後,這份懷疑自動消失了。
她不是那種甘做權貴鷹犬之人,儘管今日才是兩人的第二次見面,可他不知為何就是這般篤定。
時隔一年,他有些驚奇地發現,初見她時的那 份親切之感並沒有改變,只不過,她似乎比那時要沉默了一些。
“去年我送你的玉佩還在麼?”燕瑝突然問。
璃月額角一跳,仰頭道:“幹嗎?難道還想要回去不成?”
燕瑝微笑,道:“當然不是,我只是想告訴你,憑它可以來宮內找我。”
璃月聞言,知自己用小人之心度了君子之腹,當即訕訕,道:“我才不去,萬一不小心誤入後宮,還不被你的妃子們打死。”
燕瑝不否認,只笑道:“好吧,那我來找你。”
“我可沒耐心天天等你,要麼就說定一個時間,明天如何?”璃月問。
燕瑝想了想,點頭,道:“可以,明日午後。”
兩人又走一會兒,燕瑝突然一手伸來,拉住了她的手。
他的手乾爽而素淨,如她先前所想一般,很溫暖。
璃月微愣,迷惑地看他。
燕瑝側首,並無半分不自然,道:“地上好滑,扶我一下。”
璃月:“……”
*
次日午後,仍是細雨如絲。
燕瑝如約前來,璃月說要帶他去喝酒,他拿過龍奴手中的傘,令龍奴留在無意樓,自己和璃月兩人出了門。
恰好慕容倦來看璃月,老遠看到燕瑝撐著傘璃月挽著他的胳膊躲在傘下,兩人相依相伴地消失在小巷深處,不由怔在當場。
不過才第二日,已經……這樣熟了麼?
心中惱怒,他欲待衝上去將兩人分開,那個位置是他的,他不許別人取代,即便是燕瑝,也不行!
可還未邁步,心又沉了下去,如果……她又叫他堂兄怎麼辦?
手中的傘掉在一邊,他無力地靠在牆上,每次想起這個稱呼,他都有些如鯁在喉欲死不能的感覺。
側首看看雨絲迷濛的小巷那頭,他突然追了上去。
璃月一邊走一邊指點著身旁的風景,或是簷上自然而生的野花,或是簷下缸栽的睡蓮,燕瑝會順著她的手勢揚眸去看,然後側首說些什麼,逗得她“呵呵”直笑,那情景,要多融洽有多融洽。
他無聲無息地遠遠跟著,心中貓撓一般,又是嫉妒又是傷心。
他知道自己不該跟來,可他忍不住,即便是痛,他也甘願。
他看著他倆最終走進了一家掛著青色酒旗的小酒館,木然地走到不遠處他遇見璃月的那座石橋上。
看著那緩緩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