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苦笑:“雷霆雨露,莫非皇恩,皇父這樣看待兒臣,兒臣謝恩就是了。”
他輕輕晃了晃身體,像是在對他自己說:“這個位置太孤絕,以你的心腸,是決計坐不住的,朕已經毀了一個胤礽,朕不能再毀掉你。”
回到京城,我仍在想皇父的那個問題,事實卻很快就給了我答覆。看了蒙古的報喪信,雅柔小產,幾乎喪掉性命,可她還不顧一切地要傾其所有保住孩子,我的絕望瞬間都爆發出來,我想我真的失不起了。
懷裡的雅柔慢慢安靜,我就在想,也許生命中,真的有比那個不屬於我的位置更重要的東西。
新生(上)(1)
忙著慶幸,我們逃脫厄運
這是一種讓人煩躁不安的疼痛,長時間地持續著。我醒不過來,只是輾轉反側。朦朧中有一朵溫熱的氣息縈繞在我周圍,點點落在我的額角、唇畔,讓我漸漸安靜。
“回十三阿哥的話,福晉這一胎自來就不足,所以近五個月都沒有顯懷。若是保也不是保不住,只是真要生下來,必然要將福晉的體力用盡,只怕會有性命之憂啊,您的意思是……”這是我醒來聽到的第一句話。
“只管把福晉的身體調養好就是了,其他都不管。”這是胤祥的聲音。
“那老臣這就開方子。”太醫就要出去。
“等等!”我轉過頭。
“醒了?疼得好些了?”胤祥坐過來。
我沒有看他,只是面對著太醫:“太醫,我要保住這個孩子。”
“這……”太醫看向胤祥。
“胡鬧!這孩子已經沒有了,你叫太醫快去開方吧。”他板著臉說。
“你騙我,我聽見了,還是保得住的,我要這個孩子好好的,我要他留下來!”我皺著眉轉向太醫,“太醫,求你一定要幫我保住!”
胤祥扭頭使個眼色給太醫,揮手叫他出去了,然後兩手握著我的肩:“不要任性了,孩子已經沒有了,你調養好自己是真的!”
“我聽到了,孩子還在,我一定要他!哪怕要我一死呢,難道我是貪生怕死之人麼?我就是要他好好的!”我歇斯底里。
“你還讓不讓我活了?!”他突然大吼,我一個激靈,看向他通紅的眼,心頭很酸,可是半點眼淚都沒有,彷彿在這幾個月中把淚全都哭幹了。
他晃了我兩下,我沒有反應,眼光滯在一處。他閉閉眼,伸手將我攬在懷裡,貼著我的耳朵彷彿囈語一般:“她們都不在了,雅柔,她們都走了,你明白嗎?”
我明白,我豈能不明白?他丟失的太多了,夢想,手足,甚至可能還有他摯愛的慈父。可是胤祥,就因為如此,我才想給你一個孩子啊,不然,我還能怎麼辦呢?
又是一番撕心裂肺的疼痛之後,我終於放棄了這個未知的生命。夜,我靠在他懷裡問:“他真的沒有了嗎?怎麼我覺得他應該還在呢?原來幾個月害我整天難過的就是他,可惜啊,我卻沒有機會等他出來好好教訓他一下。”
胤祥把玩著我的髮絲:“等到下一個孩子來的時候,你就連現在這份一併教訓。”
我抬起頭:“你還要出去嗎?你還要去接琳兒她們嗎?”
“我去求皇父,也許皇父會派人把她們接回來,我不去了,我陪著你。”
忍著身體的虛弱坐起來面對著他。這一天太匆忙,我都沒有好好看看他,他清瘦了很多,神情疲憊了很多,眉眼間無助卻還是那麼堅定,讓我心頭那塊黑雲不知不覺變淡。長吁口氣,我吐出這幾個月的壓抑,靠在他的肩頭,小聲說:
“我保證,我一定不丟下你,我跟你保證。”
……
“雅柔,過來,這些都是年下你四哥他們孝敬的,我說我一把老骨頭了,也用不到左補右補的。你從小月後身子就虛,拿回去罷。”德妃指著桌上一堆盒子說。
“孩兒來一回就讓額娘唸叨一回,知道的是孩兒還有孝心來看看額娘,不知道的,還以為孩兒特特地惦記著額娘這裡的好東西呢。”我坐在德妃下首捋著繡花線,賠笑道,“本來沒有那麼嬌貴,只是上一年趕上我們府裡事情多,上了點火而已。孩兒都沒顧上來給額娘晨昏定省,還讓額娘這般煩心,心裡不過意呢。”
德妃啜了口茶:“算啦,你這一向也是夠可憐見的,老十三這一個不懂事,倒連累了你跟著受窮。要什麼,只管跟我說,我雖不濟,添補你們還成。”
我聽了心下有些動容,要說德妃對我還真是夠可以的。打掉孩子第二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