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對於大伯父的突然邀見,是有些拿不準究竟為了何事。雖然預感不詳,隱約也知道或許是因為最近生意不順…可這些自己也都做了最壞的打算,況且,姜家的人也並沒有袖手旁觀,也算是在低谷處拉了自己一把,勉強度過了難關…還,能有何事呢?
掀起簾子,羊顧略躬身而入,直到身姿挺拔的站立門前,竹簾在身後輕輕放下,羊顧抬眼看向早已等候在桌前的大伯父。羊家主事第一人。
半柱香時間過去了,這二人在桌前才開始了對話,羊顧摸著手中的杯沿,耳聽得大伯父話語中繞了彎的攀談,從簡單的上上下下問好再到循著由頭談生意,生意之事打了一個彎,就又轉向個人與集體的精神層面昇華問題。
大體聽上去是像長輩對於晚輩的一般所談,不過,羊顧清楚,今天的大伯父始終都是在試探自己,因為,更重要的東西還沒有被談出來。是什麼話題這麼費心神?需要做這麼長的鋪墊?藉著長輩好像還在談著他這一兩年來生意虧本,以及時不時的將話題繞在個人與集體之間的關係上,天理倫常的教化中。於是,趁機之下,羊顧為了使二人的話題趨於明朗,他堅定地打斷了大伯父的繼續,“虧損當由我一力承擔,不煩羊家為顧費心…”
啪,手掌帶著幾分忍耐在桌上拍響,“你說是你一個人就是你一個人的麼?羊家的生意哪個不是盤根錯節、牽連甚廣,有誰能夠徹底與這個家分清?凡是姓羊的,哪個不是藉著家大業大的恩?如果不是如此,羊家早就不是此番光景了…何況,哪個真正是你一人所得?就是你飛黃騰達青雲直上,那也是祖宗的基業,前輩的佑護…”
羊顧站起來躬身站在大伯父的眼前,雖然不語,可是其保持的姿勢卻是晚輩向長輩道歉的身姿。
或許是起初的談話帶著些許心中的障礙,因此,當一個不和談的內容被挑破,下一個話題,自是比較直接的。
“羊家已經決定,你的弟弟羊傾過些日子就要去郡王府了,不是暫住,而是長住。身份問題,看他以後的造化。至於你二人如何共處於一個屋簷下,羊家,希望你能以大局為重…”拿起桌邊的茶盅在嘴邊抿著,不去望站立在身前的蕭瑟身影。
低垂的手指在身側微微顫抖,後又慢慢握起。羊顧未曾抬頭,面無表情,或許對於這個答案在心中早有準備,因此,就是聽到了長輩的決定,也並無吃驚之色。
片刻,或許是更久,身下的影子不斷地拉長了。羊顧心中還想著他來之前,桁兒並不在府中,又出去了。甚至是,他們二人好像很久沒有在一起吃過飯了,就是面兒,也不常見了。她最近真的是不怎麼喜歡在家裡呆,總是喜歡一個人在外面轉,這麼晚了,怕是,也不會在家裡,又是去花街柳巷聲色之地…這個家,真就這般讓她不想多留片刻?
大伯父將茶盅放回桌上,掃了一眼羊顧,輕嘆口氣,語氣變的凝重,“我們也是不想這樣呀,誰不希望家裡能少一事則少一事,家和萬事興。如今姚家辜家已是霸氣逐現,將我們羊家的地盤吞了不少,生意也虧損了三成。現在又來了個崔家,也不是省油的燈,傍著左跟皇室親近,右跟姚家辜家有扯不清的關係。
我們現如今唯有藉著與姬家連親,然後跟皇室靠在一起,才能勉強度日。聽說他姚老爺子早就有將其嫡子送入郡王府之意,幸而這個鬼王爺並無此意,不然…說來說去,如果你能與她有個後…”大伯父抬頭看了羊顧一眼,頓了頓,又繼續說了下去,“聽說現在你二人的小日子?”似是很希望能從羊顧口中說點什麼,可是羊顧依舊一副看不出任何表情的樣子。大伯父只能依著常理說了,“家中無後自會使夫妻鬆散,尤其是男人無法讓老婆結珠…她不成天往外跑能幹什麼?你還有什麼資格再去要求她…萬一她在外面懷了野種,後又藉著你的由頭成為羊家與姬家…讓你戴綠帽子…”
本來還想說一些更為囂張的話,卻忍住了,負身對著窗戶,嘆口氣,“罷罷罷,作為長輩說這些話也有失體統,可現如今,你們夫妻過日子可也不僅僅是你們二人的小日子,更是牽連著雙方家族的利益。況且,這個鬼王爺也的確救過我們羊家,重信義,講禮數,城府極深。外加一身的好功夫…怕是,她目前無心朝廷,若真有一天回到朝堂建功立業振興皇室,也是指日可待。說起來。這個姜老,埋的可真是深呀,哪步棋都是踏著點…”
轉過身來看著羊顧,“你看看你現如今是什麼樣子?形神瀟憊,疲乏不振。就是輸了這場婚事,也不能再輸掉自己。既然鬼王爺還念著舊情,那就表明還有希望,你可不能再因為這個而自暴自棄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