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然後走到我們身旁,伸手烤火。
“這些天,班首跑去哪兒了?”雲顧言半開玩笑地問,“不會是佳人有約,所以班首就把旁的人,都拋諸腦後了吧?”
靳陶笑道,“要是真有佳人,我一定樂不思蜀,還能回來讓雲姑娘數落?”他皺了皺眉,語氣變得沉重,“這幾日我把藥材送去徽州,沿途的景象,真是觸目驚心。徽州疫情愈演愈烈,去的路上設了許多的關卡,回來時也是再三核對身份。皇上醉心於長生不老之術,朝政多被賢王把持,民不聊生。而且聽說,匈奴起了內亂,很多前汗王的舊部越發不服蘇林可汗的統治。蘇林可汗向朝廷借兵,朝中為此事爭論不休。”
我想起念臨風說過,當今皇上膝下無子的事情,不禁問道,“皇上若不幸……那麼繼位的,是否只能是賢王?”
靳陶點了點頭,“且不論沒有旁的繼承者,就算有,以賢王如今的勢力,也決計是競爭不過的。所以只有趁皇上仍然主政的時候,找出扳倒賢王的辦法,才有可能阻止他繼任為王。”
我壓低聲音,“你們從惠娘那裡問出什麼來了嗎?”
靳陶來回搓弄著手掌,搖頭道,“沒有,她什麼都不肯說。柳御史為了安全計,一直把他們挪動地方。然而時間久了,遲早會叫江別鶴和陸羽庭那幫人發覺。曲氏怕不易信於人。”
火盆中的炭被燒得通紅,炙熱得灼眼。外頭北風呼嘯,我看著緊閉的窗門,微微出神。
*
自那日陸羽庭離開我家之後,我便再也未與她見過面。我想她對於我和念臨風的猜忌,只怕是與日俱增,只苦於沒有證據。她也許真心愛念臨風,所以眼裡容不得沙子。而她在我眼裡,又何嘗不是一粒沙子?
紅袖仍然愛把自己一個人反鎖在屋子裡,我有好幾次經過她的門外,見屋內一團漆黑,彷彿沒有人氣。那個快樂的靈魂已經離開了她的身體,也許再也不會回來。
有時候我孤枕難眠,便會用手摸一摸身旁冰涼的枕面。夜那麼長,雖然明知我等的人不會來,卻仍然在心中一次次地希冀,而後在天邊破曉之時沉痛地睡去。方重,已經變成了我心中的荊棘。若不是他,若沒有我當初的婦人之仁,也許如今,不會有這麼多人受著煎熬。
這天一早,李慕辰風風火火地跑來找我,“娘,紅袖不見了!”
我放下梳子,不解地看著他,“為什麼會不見了?”
“她留了封信,你快看看!”李慕辰把信交給我,我迅速地開啟,只見上面寫著,“夫人,紅袖自知對不起你,再沒有顏面留在林府。夫人待紅袖萬般的好,紅袖都記在心裡,但是情之一事,半點不由人。紅袖的將來,與夫人再無半點的關係,望夫人能夠擅自珍重。”
她字寫得不好,還是這些年跟在我身邊,我一點一點教她的。念臨風說得對,她並不是變得痴傻了,而是再也沒有勇氣去面對。
“娘,會不會出什麼事?”李慕辰搖了搖我的手臂。
我默默地把信摺好,放回信封裡。紅袖說,她的將來,與我再無半點關係。意思就是不想我再插手她的事情,由得她自生自滅。我此刻說不出半句話,因為她的人生,我確實沒有任何權利左右。而關於她的選擇,我心中雖然有一個不甚清晰的答案,卻也知道我們的情分將了。
天下無不散的宴席,至今日,我也已經看開。
不久後的一個黃昏,一個乞兒到煙雨綾羅閣來。方掌櫃本來是要趕他出去,他卻撲到我身邊,推搡之中,硬是往我手中塞了一個紙條。方掌櫃和小夥計把他轟出去,我背過身,迅速攤開紙條,上面只有很潦草的幾個字,“惠娘在城中寶祥客棧的地窖,已被江別鶴和方重發現,欲殺人滅口。”
我認出那是紅袖的字跡,心下不由得大駭。
雲顧言不在店中,我連個商議的人都沒有,只能招來小夥計,“你馬上去一趟府衙,找靳陶公子來。”
小夥計應聲,迅速地跑出去了。
方掌櫃上前來,“夫人,可是有什麼要緊的事?”
此事事關重大,我不願意牽連無辜,便含糊道,“是有要緊的事,不過跟綢緞莊無關,你放寬心。”
方掌櫃向來不是多事的人,應了一聲,就退開了。
過了一會兒,小夥計大汗淋漓地跑回來,“夫人,靳陶公子不在府衙之中,像是有事外出了。郡馬和御史大人也都不在。回來的路上倒是聽說城南的哪裡好像走水了……”
我再沒心思聽他說話,匆匆地撩開簾子,往寶祥客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