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就更加遲鈍了。不對不對,現在重點不是這個。我坐下來小聲道:“以前看你挺拎得清的,怎麼、怎麼就……”
她繼續翻書:“怎麼就腦子糊塗做出這等蠢事?”
接得不錯,我又問:“是哪個?我認得嗎?千萬不要告訴我說是成徽哦,我會……”
“不是。”她立刻打斷了我,“你不認得。”
“為什麼不直接嫁過去?還了結母上大人一樁心事呢。難道是那男人已經有妻室了,你不願意做小的?”按照連翹的性子倒是極有可能的。
她悠閒地繼續翻書:“今天娶我進門,指不定明天又納了新人,何必自尋煩惱。”
“這種消極的人生態度太可怕了,你要正視這個問題,比如說——”我瞬間詞窮,眨了眨眼繼續道,“你先告訴我他肯不肯娶你吧,或者你打算什麼時候告知母上大人。”
連翹收了書,很是從容地看著我道:“現下這些不重要。只要母上大人肯點個頭,我立刻收拾東西滾去江南。缺心眼姐姐,你必須幫這個忙。”
我倒吸一口氣。
事實上連翹和我母親根本沒有什麼能夠談攏的事情,兩個人在對人世的認識上差了十萬八千里,無論如何都不能夠理解對方。讓連翹住出去已經是底線了,她這會兒有了身孕還想隻身一人去江南,恐怕是不能遂她的願了。
真煩。
我站起來,看了她一眼,嘆氣道:“你先好好歇著,母親那兒我試試看。”
屋外走廊裡的積水漸漸幹了,陰沉的天空像一塊灰紗籠在頭頂,憋悶又冷到心裡。路過上房時,我頓了頓,但沒想好怎麼開口,便又折回屋裡去了。我回屋算了算日子,又將遷調文書拿出來瞧了一眼,決定在廿一生辰前去報到。
連翹這事兒得好好考慮考慮,女學那裡也不能耽擱。最近御林軍忙著各種整頓,我家少年肯定也沒閒空,指不定要常常值宿。陶裡和趙彰那事暫且先擱著,等我被逼無奈要回趙府了再作考慮。我將近來這一堆破事稍微理了理,總不能自亂了陣腳毫無作為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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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起了個大早去女學,連翹懶懶散散在伙房裡吃東西。見我過去了,她端著餐碟就飄回屋裡去了。懷了身孕胃口還這麼好,太沒有天理了,我孃親還說她當年懷我的時候吃什麼吐什麼呢!
我拿了塊糕便出去了,外頭仍舊一副愁雲慘淡的樣子,看樣子又不會出太陽。趙偱昨天晚上肯定又因為值宿沒回趙府,又或者單純習慣了我不住在府裡。
我吸了吸鼻子,縮手低頭往女學走。這天冷得太快了,簡直適應無能。也不知女學有沒有地方給講書住。若是有地兒住,等天氣再冷一些我就住女學裡得了。
好不容易到了女學,裡頭冷冷清清的,但門禁比國子監還要嚴格,一個老太太上下左右瞧了我幾番,然後接過我的遷調文書仔仔細細看了好幾遍,才肯讓我進去。
也不知是不是季節的關係,撲面而來的肅殺氣息委實讓人心裡發毛。國子監的走廊都是封閉的,比這兒能看到滿地秋葉的走廊溫暖多了。我沿路問掃地的傭工,這才找到了女學司業的屋子。
我輕敲了敲門,很有禮貌地站在門外等。
約莫過了一盞茶的工夫,我忽然聽到門內的動靜,連忙抬頭看。門開了一半,映入視野的是一名臉龐瘦削的女子,穿著所謂官服,神情同這外頭的風景一般,有一股肅殺氣。
七品。
不是司業。
我不落痕跡地眯了眯眼,噢……監丞大人。
冷蓉瞥了一眼我握在手裡的遷調文書,不冷不熱道:“進來罷。”
屋內並無其他人,更是看不到司業大人的影子。早聽聞女學司業將由朝中的文官兼任,但到現在也無任何訊息。若是司業大人不常在女學裡頭,那還不是監丞一人說了算?在不知道冷表姐到底是兇惡還是和善的前提下,我十分謙虛且恭敬地將文書遞了過去。
她不開口讓我坐,拿過文書瞧了許久,也不知道她到底能瞧出些什麼。良久,她忽然道:“我知道你們在國子監的時候有廣業堂,地方寬敞講書也多。我們這裡小一些,就在隔壁。有什麼要問的麼?”
“國子監的規矩是先到者先選桌子,不知道……”
她嘴角微向上揚了揚:“女學有女學的規矩,不要將國子監那一套帶過來。”看著在笑,但還是冷。
“沒有什麼事,那我便走了。”對於冷表姐這種不好相處的人,少說話多做事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