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她的欽差駕輦,而是那個帝王行轅。
“見過大人!”
“大人的傷可是見好了?”
絡繹的恭祝聲從身側傳來,沐清秋轉頭,一眾等在外面的官員便正是這次江南水患一案被皇上調撥上來的眾人。當中倒是大多數她都是認得的。畢竟那次牢獄之行,她是記憶猶新。
她便一一回首,表示本人已經好太多了,你們也無需考慮燒紙的問題。
而轉眼就看到了吳巖,吳巖看到她立刻就是躬身一輯,只讓沐清秋忙用左手把他扶起來,“不用如此大禮!”
“前日欽差大人之語好似醍醐,只叫吳巖猶如清明在頂。”吳巖直言感謝。
“……”沐清秋眼角看過旁邊那些官員臉上流露出來的瞭然恍悟,額頭上不免劃過幾道黑線。
自從她受傷之後,就一直躲著養傷,不管是那個帝王的用意,還是她自己本來的念頭,這些江南郡的官員,她是一個也不相見。而這話豈不是說他們交情很深?
他這是存心要旁人誤會的嗎?
沐清秋扯了扯嘴角,轉頭招呼過來身後的如塵,低低的說了句,如塵點頭,遞過來一個長盒子。
沐清秋接過來,轉手遞交到吳巖手裡,“臨行也沒有什麼可送的,就權當相交一場。”既然誤會,那就一起誤會吧!
但看到這一幕,在場的那些官員霎時臉色就都很不自在了。
都只聽聞下官給上官送禮的,哪兒有上官送禮給下官的?何況但凡是有點兒明白的都知道這個吳巖大人根本就是這個欽差大人給舉薦上來的。
“大人……”
吳巖哪兒敢收,正要推搪,只聽到裡面傳出來德寶的聲音,
“皇上駕到——”
那一切雜音瞬間消弭,跟著便是幾乎震耳欲聾的高呼,
“臣等見過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呼啦啦——”
除卻了那道明黃色的身影,在場的眾人只躬身跪倒。
漣漪的衣襬潑散了一地,那餘音繚繞,總也不絕。
身在那一眾跪倒的人群當中,沐清秋低頭看著那金絲盤龍的龍靴就那樣矗立在她跟前,突然間,覺得自己好似立在雲端上,看著下面的百姓官員包括她自己,躬身跪倒在這個真龍天子的腳下。
“都起來吧!”W63C。
“謝皇上——”
帝王的聲音是那般清湛溫和,百官百姓卻又是那般宏亮,好似宇宙洪荒。
算上她穿過來的這些日子,這個帝王不過剛登基四個多月,前面的三個月她茫然不知,可這一個多月就已經把江南郡牢牢的控制在手裡了。而且還得到了相當的錢財……還有控制朝中那些官員軟肋的東西。
後來,那個帝王又說了些什麼,她聽的迷迷糊糊,卻也知道是一些籠絡民心的話,眼角落處看到那些官員還有百姓們熱切冒光的神情,她知道,這個帝王已經成了這些百姓還有這些官員眼中的神。
……這樣的帝王豈是一般人能瞻望的?
什麼是為我獨尊,什麼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這才是最貼切的形容。
沐清秋不知不覺的恍惚。又好像繼續立在那雲端之上,看著腳下這偌大的炎氏王朝的秀麗江山。
從前的她為了生計奔波,哪兒有時間和金錢去旅遊?而現在好像她也有了時間,也有金錢,更還有隨處可見的秀麗風景可以欣賞,何嘗又不是一樁美事?
——“沐相?沐相?”
身側突的傳來某個尖細的聲音,硬生生的把沐清秋遊移的魂魄給招了回來。
一時,沐清秋只覺得自己像是從雲端上踉蹌著摔了下來,她定了定神,眼前明晃晃的卻正是德寶那張讓她恨不得揪下來的腦袋瓜子。
看到沐清秋的眼裡總算是有了焦距,德寶輕咳了聲,“皇上請沐相上輦!”說著,躬身示意。
啊?
皇上?
沐清秋忙抬頭,這才發現四周早已經是寂靜一片。
而便在那眾目睽睽之下,那個一身明黃色龍袍的男子正衝著她伸出一隻手來。
那隻手修長細膩,骨節均勻,卻好似籠罩乾坤。
沐清秋上前,走到跟前,抬起手……
她知道自己應該順勢握住,她更知道自己此時應該懇請謝恩。可偏偏,手腳便像是僵硬了般,怎麼也沒辦法握住那隻幾乎近在咫尺的大掌。膝蓋也彎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