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堯軍似乎也沒有再進一步的打算,佔據流花郡後也固守營盤,加築土圍加固城防,竟然有打算依此長久作戰的準備,雙方便以九襄為界,再次對峙。
九襄這邊的燕軍戰戰兢兢,每日裡都聽說對面傳來的訊息,說流花被佔領,所有商家遭受重創;說堯軍對流花百姓倒是秋毫無犯,但對屬於大燕燕京貴族的旗下商戶大力打壓,那些世家旁支惶惶不可終日;說流花裡各世家旁支子弟,包括流花郡勢力最大的許家,都在想方設法逃離流花,幾乎每天,九襄這邊都能抓住幾個從那頭逃過來的燕人。
九襄這邊的燕軍,一開始為了防止被密探侵入,不管回逃者是不是燕人,抓到的都一律處死,但逃回來的人越來越多,逃回來的人身份也越來越高,很多人都是朝中大臣姻親或子弟,這些駐邊將領根本得罪不起,而且最近,不知道怎麼回事,從流花那邊逃出來的有身份的人,比以往還要多,弄得九襄駐軍統領,抓也不是,放也不是,整日愁眉深鎖,最後只好把這些人統統關在九襄縣衙內,等待上頭批覆再做處置。
九月初五,一大早,秋霧沉沉,在九襄山巡邏計程車兵,就發現對面有一些異常的動靜,隨即對面山寨木柵欄一開,一輛低調樸素的馬車,轆轆向這邊駛了過來。
燕軍立即提高警惕,手中長槍端起。
那馬車近前,車式樣樸素,用的木料卻極其高階,但又滿車身都是刀槍劍戟痕跡和火藥的灰黑色印痕,那般從濃霧中遙遙駛來,有種世家大族落魄而又不肯凋零的驕傲。
士兵的眼睛,忍不住落在了那車輪上——一尾金燦燦的鯉魚,鮮活地隨著車輪旋轉,似乎隨時要躍出。
士兵瞳孔一縮——這是流花第一世家,許家的標誌!
流花許家,也終於逃出人來了麼?
“站住!”心中再震驚,燕軍還是恪守職責,攔住了馬車。
車子應聲停住,車簾一掀,出來一個圓臉的丫鬟,探頭對前方陣列整齊計程車兵群張望了下,道:“你們將軍呢?”
這丫鬟一開口就問駐軍大將,倒令那些士兵一愣,眼見這女子雖然是丫鬟裝扮,但神情坦然,目光自如,被森寒刀兵包圍而毫無懼色,滿身大家小姐都不能有的氣度,也不敢輕慢,當下道:“姑娘何人,為何自敵方來,還敢求見我們朱將軍?”
“因為我家主人和你們沒什麼好說的。”那丫鬟聲音清脆,手一伸,“拿這個去給你們將軍看吧。”
她掌心一個小小錦囊,裡面似乎裝著硬物,士兵接了錦囊,轉報九襄駐軍將領朱恩,朱恩很快便匆匆趕來。
“夫人光降,末將有失遠迎。”朱恩抓著那錦囊,一邊施禮,一邊心中暗暗思量。
錦囊裡有一枚流花許氏的族徽令牌,這也罷了,還有一枚燕京韋家的族標,另外還有一枚碩大的夜明珠,這當然是給他的,以及一封信。
信是燕京韋家家主寫給流花許氏家主的,信中透露了車中人的身份——韋家二房長媳,因病前來流花郡療養。
這讓朱恩絲毫不敢怠慢,韋家的孫小姐,現在是大燕的皇后,韋家已經成為外戚第一世家,而韋家和流花許氏有姻親關係大家都是知道的,許家的大小姐,是韋家二房的媳婦。
“我家夫人身有弱疾,因為流花盛產常春草,對她的病有效,且常春草只能趁鮮使用,所以遠赴流花治病,誰知道便遇上堯國侵邊,使了好多銀子,今日才逃出來。”丫鬟笑吟吟道,“好在終於回來,以後便要仰賴朱將軍派人護送回京,韋家定有重禮相謝。”
朱恩眨眨眼睛,這番說辭,聽起來沒什麼問題,他也無法查出什麼問題,流花已經被佔領,而他是從北地調來駐防的邊軍,對半年前流花的情形一無所知,他只是有些疑惑——韋家的夫人何等身份,一旦真的失陷在流花,為什麼京中韋家,始終沒有遞出訊息,要求尋找援救這麼一個人呢?
“我家夫人出來得隱秘。”丫鬟似乎猜到他的疑惑,笑嘻嘻湊過來,壓低聲音,“大家族傾軋厲害,嗯,你知道的。”
朱恩心中一跳,不敢再問,大家族確實深不可測,可不是他這種低層將領敢聽敢問的。
也饒是如此,他反而更加猶豫,誰知道這位夫人在韋傢什麼地位身份?萬一和韋家的掌權人有所利益衝突,是被放逐的呢?這樣貿然護送她回京,豈不是給自己招禍?
“春曉,打起簾子。”車內忽然傳來淡淡的吩咐。
聲音輕柔和緩,帶幾分大戶人家貴婦人才有的淡淡疏離,卻又不令人感到傲氣,聽得朱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