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雙手突然伸了過來,啪一聲拍開了他的手,一個聲音陰惻惻道:“她很好,如果你再不肯放開手,不好的會是你。”
柳杏林駭然轉頭,便看見旁邊的有點像睿郡王的黃臉青年,已經坐了起來,正用一種古怪的眼光看著他。
“你……”柳杏林驚得退開一大步,柳咬咬警惕地衝了上來,雙臂一展,老母雞似地將他護在後面。
“你做什麼嚇杏林!”突有人輕輕嗔怪,隨即那少女也坐了起來,眼珠一掠,看定了柳杏林柳咬咬,微笑道:“杏林,咬咬,真想不到在這裡遇見你們。”
她看人時眼神金光一閃,炫目逼人,兩人都呆了呆,隨即衝過來便要歡呼,“君……”
“噓。”
帳篷裡恢復了安靜,喜出望外的柳大夫,萬萬想不到會在這裡和君珂會合,互相問了問才知道,君珂和納蘭述隱身在那黑店,聽說了盟民區這邊的變動,有心想在這裡鑽空子,便趁夜冒險過來,兩人遠遠看見那一對笨拙的柳,有心相認卻又怕他們兩個控制不住動靜,便悄悄跟著,替他們打倒守衛,又替他們放倒大夫們,提前溜進帳篷睡在了裡面。兩人都改了改容貌,果然傻兮兮的柳大夫,因為先入為主以為他們已經出城,沒認出來。
此時聽了柳杏林計劃,納蘭述君珂當即贊成,四人都吞服了藥物,躺在了重傷病人堆裡,漸漸便覺得頭痛骨節痠痛,咽喉燒灼,便像發燒了一般。
納蘭述和君珂,放倒大夫和兵丁的手法比較輕,此時都漸漸醒轉,以為自己累極睡去,揉揉眼睛起身,卻發現傷員們昏迷輾轉,臉色發紅,一摸額頭,都起了熱度。
大夫們這一驚非同小可,趕緊又去檢視其他人,結果發現大部分人都是這症狀,大夫們用盡方法降溫,也沒有效果,不敢再拖延,趕緊上報姜家那位主官。
姜家那侍郎大人原本沒當回事,遠遠在帳篷口看了下,又請太醫來做診斷,結果太醫出來臉色凝重,一句話驚得所有人一個踉蹌,“怕是疫病!”
便如五雷轟頂,驚得在場眾人渾身發冷,燕京是大燕政治經濟中心,人口密集,京城之內一旦發生傳染性極強的疫病,那對燕京乃至整個大燕,都是毀滅性的打擊。
姜侍郎不敢再怠慢,當即急報宮中,太醫隨同作證,納蘭弘慶大驚失色,當即召集重臣,先詢問是否可以就地掩埋,有人說死亡人數過多,且城北連線碧流河一脈,地下水源支脈過多,恐挖坑過大掘傷水源,到時必將禍及全城;又問可否當即焚燒,群臣面面相覷——先不說大量焚燒屍體產生的氣體會不會使全城百姓受害,這麼一燒,豈不是逼得城外日夜號哭的雲雷軍,拼死也要屠上燕京?
此時沈夢沉停職待勘,納蘭君讓已經交出京中軍權,由皇帝親自帶領,兩人都沒有參加議事,眾人紛紛勸說皇帝,冀北餘孽就算逃出燕京,天下之大,也必無活路,何必一定死閉城門,讓燕京乃至整個朝廷,陪他們陷於生死危機?
又說發還雲雷家屬屍首,再對雲雷軍說清緣由曉以大義,表明既往不咎,雲雷軍必然洗心革面,一場危機也就迎刃而解。
就算雲雷軍死性不改,親友屍首出城,他們總得接著埋葬吧?哪裡還有鬥志?那時再出九蒙一個旗營,還不手到擒來?
瘟疫是所有人心頭無限恐懼的惡魔,在這樣的噩夢壓迫下,誰也很難有理智去思考之後的得失利弊,納蘭弘慶也覺眾人建議可行,當即決定:開西澤門運出雲雷家屬屍首及所有疑似疫病傳染傷員,發放艾蒿和至寶丹、紫雪丹,在盟民區燃燒青蒿,並建造隔離署,供之後發現的疑似病例隔離醫治。
命令當即快馬傳遞全城,大軍出動,帶好護具運送屍體傷員,等到納蘭君讓和沈夢沉得到訊息,西澤門已開,最先一批盟民傷員已經運送出城。
納蘭君讓當即匆匆入宮,沈夢沉不能出府,命身邊護衛向沈家其餘在職子弟遞信,要他們想辦法動用沈家在九蒙旗營的所有軍官,將所有出城男性傷員,全部一刀斃命後再予放出城門!
報信的人出了沈府,卻被人看見,那是在沈相府附近的一座酒樓上,流花郡許家的一位主事宴請姚家的一位子弟,看見沈相府有人匆匆策馬而去,許家這位主事便笑道:“燕京一日三驚,多事之秋,瞧,連平常不動聲色的沈相府,如今也都這麼行色匆匆,卻不知道要往那裡去,要做什麼?”
姚家的子弟在那裡本就負有監視沈相府之責,聽見這句立即警惕起來,當即派人攔截那幾路人馬,在半路上全部予以截殺,根本沒讓他們把信給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