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有餘,直到春天來得深了,天氣漸漸悶熱起來,她家裡找她的風聲緊了起來。
那是一個雨後剛剛轉晴的傍晚。她陪孟浪在豐臺橋南畫畫。
孟浪用了很長的時間才畫出心目中滿意的北京五環線的準確印象。他給北京平添了許多雄偉的建築,他甚至把盧溝橋當年的風采和街頭的乞丐也融入到了他的藝術中去。他漸漸開始明白列寧說過的那句話:忘記過去就意味著背叛。呵呵,過去他的過去是一堆狗屎,而他的未來,也許是另一堆。
過去,是可以拿來說的,但是隻能說好聽的,做錯的或者醜惡的從來都是避而不談。這樣的過去有什麼用呢!對於那些真實的錯誤,為什麼咱們都敬而遠之呢難道它們不存在
“為什麼要把歷史和現在混為一談”陳妙姍問孟浪。
“不刻意分割界限,生活才有意義!只有把生命中一切醜惡和美好的東西放在一起,人生才是完整的。我不避諱曾經的過錯,就好比我從不懷疑咱們的未來。我覺得生活是誠實的,不管對錯,它都應該張著嘴巴說實話,而不是蹶著屁股走一步屙一截兒,把所有骯髒的東西都扔掉!”
“我不懂!”
“這麼說吧!”孟浪解釋道,“生活跟藝術一樣,都要有一個正確的態度去面對。任何事物都是有表情的,我不是你的工具,你也不是我的藉口,不論是否生活在同一個時代,咱們都是公平、獨立和完整的兩個人,沒有高低貴賤之分!”
“我還是不明白!”
“算了,以後再說!”孟浪說,“你只要知道凡事不論對錯都有自己存在的理由就行了。這個社會沒有無緣無故的對,也沒有無緣無故的錯。對和錯都要記住,這才是一個完整的過去!”
“嗯!”
“走吧!”孟浪說,“回家!”
“孟浪,你看——白點風!”走到橋下,陳妙姍指著牆上的那句治療白癜風的巨大的廣告語對他說。
“文盲的存在也是合理的,這跟一個國家的教育體制有關!”孟浪說,“我剛才說的也包括這個!哎——你過來——”,孟浪突然注意到牆上那張扎眼的熟悉的跟他在T城看到的一模一樣的尋人啟示。
“他們來了!”陳妙姍看到自己的照片,愣住了。
“我想問你個嚴肅的問題!”孟浪說。
“什麼”她回過神來。
“你想不想回去如果我現在強行送你回去,你會不會恨我”
“會!”她回答得非常乾脆,目不轉睛地盯著孟浪,“我不回去!”
“那好!”孟浪說,“我帶你離開這兒,但你要答應我,離開之前必須給家裡寫封信,告訴他們你一切平安!”
“嗯!”
“走!”
“上哪兒”
“回家!”
“我說離開北京上哪兒”
‘“重慶!”
冥冥之中好像有根繩索牽引著。孟浪不明白為什麼竟會如此堅決地想要帶她離開。他甚至不明白為什麼腦子裡竟會突然蹦出成都這個詞來。他沒去過重慶,他對這座城市一無所知。
陳妙姍跟孟浪連夜收拾行李,卸了牆上的那些畫紙,準備第二天一早陪他去買火車票。
離開之前,孟浪帶陳妙姍去了一趟王府井,買了兩件FlVESTREET的T恤,然後見了見西北狼之三。
三狼在一所工藝美院教書,跟幾個志同道合的朋友建立了自己的工作室。三狼請他們吃了頓飯,並答應幫孟浪妥善保管他帶在身邊的那幾百幅油畫。
孟浪跟三狼說起了畢業後在湖州和青島發生的事情。他對孟浪的經歷唏噓感嘆,最後,盛情挽留,想讓孟浪待在北京,跟他們一起發展。
孟浪婉言謝絕,帶著陳妙姍,匆匆上路。
“你怎麼不說話”面對突如其來的沉默,陳妙姍問孟浪。
“我有一種感覺!”孟浪說,“離開湖州,回青島;離開青島,去T城;託著行李去北京……每一次奔跑都不可預知,每一次行走都很艱難,這好像都是註定的,突然得有些不近情理!”
“如果沒有我”,她跳下臥鋪,“你會怎麼樣”她問。
“不知道!”孟浪搖頭。
“我不想給你添麻煩!”她在孟浪對面坐下。
“一點兒都不麻煩!”孟浪說,“全他媽都是自找的!”
“你生氣啦!”
“沒有!”孟浪說,“我只是覺得突然,我也說不清這是怎麼了,我爸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