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空杯。孟廷雲忙拿起瓶子給他滿上。
“你們膽子小了。”孟浪說,“我在區上的時候勸你多次,出來做生意,那時我隨便給哪家信用社打個招呼,貸個幾十百把萬沒問題,你們前怕狼後怕虎的,現在國家政策一調頭,想貸款都貸不出來了。”
曾樹炳苦笑道:“我要是沒讀這麼多書,沒有這份工作,或者是個不成器的人,恐怕我也就發財了!現在後悔也晚了。”
孟廷雲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說:“你說晚了,大哥他們不是同樣在做生意。”又轉向孟浪笑問道:“你們那個公司咋樣?”
孟浪笑道:“老么,你努力操練嘛,同樣是大學生,看你操得到我這個份上也就可以了。”
孟廷雲不服氣地說:“誰聾敢和你們組織部比,管官的官,市氮肥廠的尿素要買低價賣到縣裡要高價,還要付現款,拉縣裡的棉花要質量好,價格低,還要市棉麻公司自己去車拉,你們當坐地老闆,穩吃錢!”
孟浪邊嚼菜邊捋頭髮說:“那些官帽子都是我們組織部發出去的,誰敢不聽麼?”
曾樹炳說:“有些東西也開放得太離譜了。憑什麼允許權力機關做生意?這太不合理!”
他用筷子敲著桌子,醉眼惺鬆地看著孟浪說,“你們是政府官員,有工資,還賺那麼多錢去幹什麼?”
孟浪笑道:“逢年過節發福利,月底發獎金,部級領導裝修房子,出國考察,都免得用國家的錢,這有什麼不好?”
孟廷雲很斯孟地淺酌一口,說:“按說來,經商賺錢應該是高智商的勞動。從國外的好多先例分析,都是孟化底蘊足,層次高的企業發展最快,潛力最大,後勁最足。可是在中國,像哥你們那些公司,完全是憑權力在賺錢!可以說是穩賺!”
孟浪笑而不答。
曾樹炳嘆了一口氣說:“你那個公司雖然好賺錢,但是,再賺得多都是公家的。你自己最多吃點不花錢的一等煙、酒,也沒得好多意思。和人家那些私人老闆比,真正是九牛一毛啊!”
這番話一下子挑起了孟浪的心事。他想到前兩天求部長說的話,他原想好好在部裡幹幾年,有機會下派當個縣長書記什麼的,或者也是副縣長副書記,便可以好好在仕途上混出個人模狗樣來。可是生意上的事就要交出來。那麼,一幫生意的朋友,尤其是小鳳,就不能在一起了。當一個副處長,不能向上升遷,有什麼意思。
曾樹炳又心事重重地嘆口氣說:“我們兄弟姊妹這一家人,就有三個大學生,難道我們這一生就這樣算了麼?就真的只能被幾百塊錢一月,打鐘吃飯,蓋章領錢給拴得死死的麼?”
孟廷雲說:“這樣也好,無風無險的過點太平日子。”
曾樹炳說:“廷雲,你老弟還沒有到那個日子。如果討了老婆,再帶個娃兒。你就曉得過日子的艱難了。”
孟浪沉思著說:“這樣吧,我來考慮這個事情。再過一年半載來看分曉。”他心中想的是仕途上沒有發展,不如留職下海,那時,就應了古人說的:上陣親兄弟,打仗父子兵了。
曾樹炳高興起來,舉杯提議道:“我們三兄弟乾一杯。這個重任也只能歷史地落在你的肩上.,你畢竟是已經下了海的人。外面有關係有經驗,如果看準了,需要投資,你曾哥我砸鍋賣鐵求爹告奶也可以湊個萬把塊錢!”
中國人有句俗話說:哪家都有一本難唸的經。此話千真萬確。堂堂正正的人民銀行貨幣發行處徐處長,同學朋友都覺得他身居要害部門,年紀輕輕就位高權重,仕途不可限量。男女同僚都在背地裡羨慕他一表人材、風度翩翩,總是一副瀟瀟灑灑風流倜儻的派頭。誰知他在家裡卻仍然要受老婆的氣。
此時,他那在城郊信用社上班的夫人就正指著和尚罵禿驢。
“官大有屁用,菩薩大了坐得高,好果子都被守門童兒吃了。人家一個小小的信用社主任,暗中當了三五家公司的顧問。別說主任,就是那主任的小舅子,一個小信貸員,也吃香的喝辣的,他老婆貼到他吃都吃不過來。人家一個月的收入,怕比你一年的還多!一個處長,聽起來好嚇人!其實管屁用,走出去誰請吃請喝了,吃了山珍海味,我們這些屋裡人連打香屁也不讓聞點氣味!外面忙工作,回家忙生活,一天三頓飯,買菜洗衣服,一個伺候四個人。什麼處長夫人,活生生的處長保姆,處長傭人——都還不好。保姆傭人上床還可以安安生生睡個囫圇覺……”
徐處長實在聽不下去了,心煩得要命,又不願和她吵。這單元樓上樓下都是處長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