嶺北秦郡,河東筱郡,湖下遼郡,加上石原承山是當今江湖的四大勢力範圍。
承山天險一過便是官府勢力為重,多年前武林勢力並起,朝廷視之為憂患逐一除之,此四域能如今日也是多番較量而得。如今尚存的江湖勢力多以家族為謀,各自經營以求平安。
海外孤島濯洲本是無名小島,託顧氏一門的福,近一二十年來也與江湖素有來往。
江湖都知道顧氏掌門修為卓絕、偶有怪癖、但為人爽快,對路子有求必應,看不上眼千金狗屁。
這是江湖上各種謠傳的慣例,俠之大者天下皆友,怪傑高人卻只能靠緣分一個。
但江湖畢竟只是江湖,這半江半湖裡魚龍混雜,碰上著道的,芝麻綠豆都能讓他開出碗大的花;踩進暗溝裡,千年蓮子不過只是添淤的渣。
照顧黎的話講,絕頂一流的高手都是不出名的,即便出了名也大都會死在二流、三流、甚至不入流的菜瓜手裡,隨後便是那些菜瓜頂上高手的名頭再等著被下一任菜瓜砍,他師父既是明證。
“一個菜瓜要怎麼才能砍掉一個高手,若是高手都能被菜瓜砍,那豈不是與菜瓜無異,甚至不如菜瓜了?”以橋當時便毫不避諱地問。
顧黎拍著以橋的小腦瓜大笑,說小菜瓜開竅了;順便故作神秘地在她耳邊說,小菜瓜能幹掉高手都是命定的,江湖最大的玄機就是這命。說完還會想要欺負下以橋的小臉,但總會被以橋有預見的躲開。
這些所謂江湖規矩,時運命定,包括各色名頭稱號,不傳秘術都是以橋頂厭煩的。她以前隨師父出門過了趟秦郡,一路上師父與人拱手笑迎的諸多做派讓她看著膩歪得緊。但自己卻暗地裡替顧黎收拾了一幫當面笑、背後呸的“江湖朋友”,回來又呲顧黎明明臭名遠播又何必人前擺副和事佬的模樣。
顧黎笑她年輕氣盛不愧是自己教出來的好徒弟,有這樣貼心的徒弟在他才能人前無慮的一團和氣,順便收下不少的禮,比如面前的好酒好菜好軸卷,好墨好硯好摺扇,還有過幾日玉應門後山獨產的包漿“美人眼”。
自此顧黎頂著會友的名頭出濯洲耍玩的時候,便總能頂著人老心寬的帽子,反正看著不爽的人暗地裡自有以橋收拾,每每此時他都慶幸這樣的寶貝沒丟在哪家後院的伙房裡,或者糊里糊塗成了混小子以颭的媳婦。
“死老頭這回你就自求多福吧。”往筱州的船上,以橋拄著船舷嘟囔。
“這次逮你回來我也要學大師兄名正言順的出師,不是以颭那種沒出息的留書出走——看老頭子你怎麼開鍋起夥。”說完還不忘砸了下船舷以示決心,寧海碧波之上正是春日午後難得的朗日和風。
以橋謝過船家在筱州的碼頭登岸,她仔細思量過,師父會去的地方絕不會是住著被他攪和過婚事的葉家的遼郡;也不會是當過山寨寨主還留過情事的石原承山;最有可能的就是與他長期臭氣相投的筱州鬱氏跟秦郡的玉應門。
作為重點目標之一,以橋一到筱州就掃蕩了所有顧黎喜歡的茶社酒。
難得顧黎對於女色並未表現出過多的喜好,但或許是還未被以橋發覺,她思襯了一下覺得青樓之流不在搜尋範圍之內。
一一盤問過去,顧黎少時清朗俊顏引過不少名家小姐主動派媒人上門,幾十年歲月曆練,斂了少時輕狂鋒芒,倒是越老越有味道起來,舉止行動間自有份灑脫悠遊其間,舊日的不羈藏在內裡,想必隨便讓人過目不忘還是足夠的。
更何況這是江湖,他是二十歲便已揚名的清玄公子顧黎,筱州這樣的繁華鬧市,隨便哪個酒肆的小二都能掰扯出四五十段武林軼事,更別說識出個成名已久的江湖名士。
但以橋納悶了,就是這樣的筱州,找那樣的老頭子顧黎,畢竟是出濯洲的必經之地,居然連沒有一丁點蛛絲馬跡,真是乾淨得讓人懷疑。她尋了曾經隨著顧黎住過的客棧,準備住下再打探幾日,至少去探一探鬱氏山莊。可剛叫了壺茶,還沒等凳子坐熱,客棧另一頭就有人吵嚷著衝她這邊推搡過來。
以橋只覺得真是諸事不順,福無雙至,禍不單行。一個綁著手鐐的男人跌跌撞撞地掙脫了後面兩個身著短打的守衛,栽到了以橋旁邊的座位上。
“女俠,救……救救我!”
那男的眼窩微陷,臉上幾道汙跡,手腕處也被鐐銬磨出兩道血痕,確是身處險地。
“他們鬱氏…鬱氏山莊,要拿我淬鐵,拿我的血!”
座上的男的說著聲音跟腿腳都不住的顫抖起來。話音剛落,那兩個守衛也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