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累我瞧著都累。今晚算我不對,你真醉了就矇頭睡吧。”
果真酒沉人放肆,莫懷臣一翻手就火燙地扣住傾瞳的指,交疊攥緊了汲取著她的清涼。“我……沒醉……不能醉……”他喃喃一聲,呼吸漸淺,就側首昏睡過去了。
一時舷影搖月,波漾沉夢;夜涼,如水。
傾瞳感覺身邊那人氣息穩了,才抽回手,兀自搖了搖頭。
看情形,莫懷臣應該並沒有取走她的東西。眼前這個高傲如雪的男人曾經受過怎樣的踐踏屈辱,又是如何咬牙得到今時今日的地位,她原本不想幹涉評價。她只欲自保,無心探人的隱痛。不過今晚恰逢其會,激得他飲酒傷身,是否就當這三年來害她守寡坐牢的賠償?
那為何旁觀著那個人殊無歡欣的笑顏,她只覺得胸口揪緊了般的不自在?
“喂,莫懷臣,咱們算扯平了,好不好?”
作者有話要說:小莫很FH,小莫很有愛,真真假假某言發病,爬走……
☆、天險生機
到底還是闖了禍。
莫懷臣的寒症才愈,被那晚的烈酒重勾了病頭起來,春日裡來勢洶洶尤其厲害。高熱了兩日,直燒得滿面赤紅,又咳喘不止。
李娉都著了忙,一時恨不得吩咐船隊停下尋醫就診,被莫懷臣攔住了。理由是行程已定,事關國體,耽誤不得。他言語雖謙和,態度卻不容置疑,大家只能乖乖聽從丞相大人的安排。
傾瞳則快被眾侍衛宮女的眼箭殺死。自知這次害人不淺,只好每天忙忙碌碌勤快地送藥送湯,比當書童倒來得經心多了。莫懷臣倒也不計較,由得她成日在眼前轉悠,偶爾見她躲著柴青還眯起桃花眼笑,殊無當病人的自覺。傾瞳忍不住問起他的病因,他就只給了個模稜兩可的答案,“小時候受了寒。”
傾瞳暗自咋舌,受了寒?她偷偷為他拿過脈,這人怕是在冰窟窿裡泡了三日,才會落得寒氣滲入了血脈,五臟六腑通通受損。估計這世上除了自己師父,無人可根治他的病。不過師父的脾氣那麼壞,替外人治病……哎,估計毒死人的可能性還更大些。
雖如此說,傾瞳倒從不插手他的用藥,不過每次端茶上來的時候都附一塊蜜汁甜膏。莫懷臣唯有頭一次問過那塊黑糊糊的是什麼,傾瞳只笑勸他當點心吃,他就一面品嚐一面不大認真地偏頭問:“不會是毒藥吧?”
傾瞳嗤之以鼻——毒藥?堰丘的火焰花粉配以千年靈芝做的引——不是她自誇,他莫懷臣要能配出一副這樣的毒藥來,她願意以身試藥,吃到補死為止。
到了第三日,船行到了歷越紹淵的交界。遙遙望去,巨石嶙峋橫插進九曲十八彎的河道,水面一帶渦流,真正江險灘急難以行船。莫懷臣勉強能夠起身了,在甲板上望住陰霾的層雲極淡地皺了皺眉。背後輕鬆的步子一路靠近,一件輕暖的皮裘就搭在他的肩上。莫懷臣也不回頭,“好像要落雨了。”
傾瞳本來預備走的,也望了望天,輕哼了一聲,“外頭溼氣這麼重,大人曉得要落雨,不曉得回艙裡去避風麼?”
她轉身而去,獨剩了一雙深眸在後頭緘默著。薄唇微動了動,究竟沒發出聲音。
開元城的午後倒是另一番模樣,呢喃春色一片晃照著景閣的霏霏旖旎。李邈在明黃的紗帳後頭翻了個身,驚醒了身邊的人。那人就迷濛著往他身邊拱了拱。
“皇上想什麼呢,不乏麼?”
李邈的指輕掠過眼皮底下那張七成相似的容顏,就稍微遺憾地笑哂,“如果那個人肯跟雁安一樣聽話,就好了。”
雁安的睡意立即散了,睜了眼故意輕輕咬牙,“到了這一步,皇上還惦記著他?”
李邈就狂肆地把赤條條的他扯進懷裡,冷笑道:“你這個騷狐狸,還不許朕想了?朕是實在想知道,他究竟會怎麼做……”
懷臣啊,你太絕太狠。這一次,除非是……天要幫你……
凌江江面出乎意料的平靜,吞吐的灰浪下彷彿蟄伏著一隻巨獸,只等著一怒狂濤起,濁浪轉乾坤。船隊卻已經駛進了紹淵第一險——峻天彎。
艙內的柴青擔憂地瞅了眼外頭越集越厚的黑雲,抬手五指都變得麻麻虛影,回頭對上了神色清明的主人,不禁遲疑地開口,“大人,天色似乎不大好,不如停一停……”
對面的人倒不急。指尖只顧沿著盒中冰涼沁心的細潤遊走,手底下盛放的那朵精緻無瑕的碧玉芙蓉,兀自層層流動著瑩芒。輕咳一聲,他將巴掌大的錦盒啪地合上了,“不必了!”
老天要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