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打三十大板!”
子臻微微冷笑,轉頭看我卻又是溫暖的語調:“戀兒,這些人打擾我們看龍舟,我先奪了他的官帽給你解氣。”
我笑了搖頭說:“不,我要拔了他的鬍子,長的這麼難看還留鬍子,大大有礙觀瞻,丟了大新朝的臉面,我這可是給你出氣哦。”
子臻大笑,一眨眼那官員已經落到了子臻手裡,官帽傾斜的掛著,嘴裡還結結巴巴的說:“反了反了,來人啦,反了。”
周圍的衙役都嚇的退後幾步,匆匆有人跑出了門口,想是搬救兵去了,我自是不管的,只上前拉了那官員一根鬍子,那官員已經嚇的臉色慘白,一聲嚎叫,居然昏了過去,我直了身子說:“沒意思,這麼著就暈了。”
門口卻一溜跑進了好幾十號人,當中一人官帽高聳,看官服就知不是等閒之輩,我輕嘆口氣說:“不看了,累了,我們回去好麼?”
子臻不及說什麼我已經拉了他往外走,門口的人自是不肯放了我們,子臻隨手解了腰間的於玉佩遞了過去,冷聲說:“叫馬庭來見朕。”
車駕一直駛到了宮門口那馬庭才趕了來,哆嗦著跪在門邊磕的滿臉是血,我轉頭不看,子臻厭煩的揮手說:“回去吧,明日再議。”明日再議,恐到了明日再議的不是這官的糊塗,而是子臻隨意侮辱官員的事了,言官們怎會讓子臻如此隨意?
進了梅華殿裡,不若平常的冷清,梅華殿此時居然是燈火輝煌,人影憧動,陌生的燈光陌生的人,這個宮裡,還有什麼是我該留戀的?一宮女在門口迎上跪了:“奴婢給皇上請安,給主子請安。”
我轉過頭去故意不看,卻迎上了子臻的雙眸,沉重的顏色裡看不出感情,低頭走進屋裡,一宮女又說:“皇上,晚膳預備好了,可是要傳?”
子臻看我,我只是面含笑意,他揮揮手說:“傳。”
一時人都退盡,滿屋的菜香環繞,我斟了兩杯酒,抬頭笑道:“子臻,你可知交杯酒該如何喝麼?”見他只是看我,我將一杯酒塞到他手心,又拿起另一杯,伸手彎過他的手臂,一仰頭喝了滿杯,見他還是看我,笑了說:“皇上可是不願同臣妾喝這交杯酒?”
子臻眼裡不懂的情緒流動,終仰頭喝了下去,我放下酒杯,一時酒氣上頭,已然醉了,伸手拉過子臻,只往他懷裡鑽,熟悉的氣息襲來,直要將我溺斃了才了事般,我拋開一切的矜持,忘記一切的顧忌,隨了他的動作起舞,終沉沉的睡去。
醒來時子臻已經起來,伺候的太監宮女們皆屏氣斂聲,他一手幫我收了被角,見我睜開眼睛說:“還早,再睡會吧。”
我笑了看他,一身的朝服,明黃的一片,身上盤開的金龍栩栩如生,一雙龍靴錚錚發亮,九五之尊,天子才有的威嚴。
子臻終於掉頭,挺直的背影印入眼底,早就不是未央湖邊的蕭瑟,只覺眼前模糊一片,聲音微微入耳:“皇上,答應我,忘了我。”
子臻稍頓了腳步,似要轉身,更鼓聲敲響,乾德殿大臣們入朝的聲音似穿透了城牆傳來,子臻終於邁步出了梅華殿。
我也起身,門外的宮女忙進來伺候,我擺擺手說:“出去吧,我想多休息會,沒有我傳喚,不許進來。”
那宮女只愣了一下,躬身退了。我細細裝扮了一回,笑了說:“碧若,如雨,你看,沒有你們我都不漂亮了。”淚水卻簌簌的劃開臉上的宮粉,我轉身又躺到了床上,輕盈的床紗放下,一陣清香撲來,鮮紅的顏色終漫開在眼底,我輕吐了口氣,對不起,子臻,我做不到,你身邊的人,終一一離你而去了,淑妃,太后,皇后,碧若,如煙,還有這梅華殿裡上下幾十口,我也要走了,你真的成了寡人,真正的寡人。
一室靜謐,視窗的朝陽染紅了雲彩,半天的絢爛晨曦,流離的顏色衝破宮牆射了進來,橙紅,橘黃,淺粉,醉紫,妖嬈的鋪滿了視窗,遠遠模糊的琉璃綠瓦,青色飛簷,在晨曦裡甚是柔和。只短短三年,卻似將我一生的喜樂苦悲斂了聚了,終還是要走了,如是做了一場夢,醒來的片刻居然是戀戀不捨,執著著夢裡的那絲牽掛,那抹神情。(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