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不行怎麼說都不行。乾脆還是由我出去施個美人計,不不,美男計吧。”
“襄子!”
“得,服了你。”
他依依不捨地將法器給我。接過法器,我朝他賊兮兮一笑,直令這傢伙萬分心驚。而那如意算盤早在我手,我就不信不成功。
當下也不出去,只是坐在桌子底下。將翠笛橫在唇前,憑著記憶自丹田提氣,唇做微笑狀,將那丹田一口氣不疾不徐灌入吹孔。
便有清晰的音流出。隨著頭一個音流瀉,手指便在笛孔上飛快舞動,一時間又是滑又是顫又是打,竟將我那半吊子技藝皆一股腦現出。
雖有真人面前班門弄斧嫌疑,好歹我麵皮子夠厚。碎嘴的便頭一回沒了聲,竟是眉頭輕鎖,狀似痴迷。
他情不自禁搖頭晃腦,曼聲低吟:“漢恩自淺胡自深,人生樂在相知心——”
我顧不得這傢伙酸性大發,只是努力搜腸刮肚,將印象中一曲《妝臺秋思》儘量吹奏得情景交融。
果然外界響動便都停止,我知這是奏效了。想來法子還是可行,只是如今卻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本想著繼續吹奏下去,卻突然忘了接下來該用的指法,於是便急出了一頭一臉汗水。眼瞧著就要露怯,碎嘴的卻突地將我圈攬進懷,指頭按住我指頭,於是指尖也有了魔力,竟是帶動我僵硬十指,旋轉飛舞。
該滑的音滑,該打的音便輕輕一點。似二人共舞一曲,偏那桌子底下空間極小,又是這樣姿勢,竟奏著奏著就生出幾分旖旎來,直令我覺得臉面臊熱,就連一雙眼都不知該往何處放。
好在奇異感覺只是稍縱即逝。很快我們便聽得自外加入一股琴音,於是那笛聲便與琴音糾纏交融。忽而低泣哀怨,似正顧影自憐;忽而悠遠遼闊,似置身遼闊草原。而琴音更是由最初的似有似無逐漸清晰,直到如在耳旁。
我氣息控制笛音,將整曲引向高/潮,那琴音呼喝,便也“叮叮咚咚”如暴雨狂風,就聽得“啪”的一聲琴絃斷裂音乍起。
“你終於來了。”
“我知道你只想引我來,可邵芳,你難道不明白我的心意?”
“正因為我明白,所以我必須引你來。”
那兩位主兒說上話,我的任務也算圓滿完成。便暗暗鬆了口氣,我將翠笛離了唇,順手杵給碎嘴,便探頭偷瞧彆扭人的彆扭對話。
果然二人又因你為我好我為你好糾結起來。我在桌子底下悶得慌,終於在方少墨第三百次說出:“正因為我愛你,所以不能今夜與你成親。”的話後,猛地鑽出桌子,怒指二人。
“好囉嗦。我便問你們,方少墨可是真心為了花邵芳好?”
喜歡神遊的這次回答卻是極快:“是。”
“花邵芳,是不是一定要和他成親?”
痴女子微微頷首。我就長舒口氣,道:“一個不肯放手,一個生怕連累了人家成寡婦。要我看也好辦,便如此吧——”
我轉眼瞧窗外,道:“今夜是第三夜,經過這一番鬧騰,想必應該是雞鳴十分了。反正眼瞧著就要到平旦,要我說誰都不用太執著,各退一步。你也不用躲,你也不用鬧,索性這最後時刻咱們都在一處守著。若天明之時方少墨還沒死,就立馬為你們辦喜事。我這主意可成?”
二人便對視一眼,就都點了點頭。我這才長舒口氣,暗道聲真真頭大。為何三界六道無論男女,只要一遇到情字,便都成了傻的,竟需我這個痴兒出主意?!
本就是極簡單問題,偏生生被自己個弄複雜。想來世間事本就沒有彎路,所謂彎路,皆是人自己走出來的。
既然大夥都同意,自然就為自己找了活計,我與吹笛的互相做一副苦狀,皆知曉今夜誰也別想再睡了。
而此時花邵芳卻又突地挽起袖管。吹笛的便激靈靈打個哆嗦,低聲與我言道:“糟了,我怎麼覺得你這個主意不靈?人家誆我們出來又要動手關門打狗。”
話音雖低,仍引得花邵芳輕笑,那女子便道:“別怕,我只是覺得屋子太亂了,反正如今只剩這麼短時間,我們也沒法睡了,索性動手收拾一下。”
就放眼望,果然見偌大廳堂竟是一片狼藉。於是大夥相視而笑,便都擼胳膊挽袖子收拾起來。
好一番收拾,直幹得熱火朝天。花邵芳與方少墨形影不離的走一步跟一步,並不時竊竊私語,萬分膩歪。
我便搖頭,心道情字卻是最奇妙東西了。即可令人反目又可令人冰釋前嫌,即可令人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