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廝只是不動。
而方少墨就道:“花錦繡——”
一把推開他,我繼續放聲大嚎:“裴少玉!你快起來起來!今個你若是敢死了,我便敢下地府親手將你的魂魄截回來!不對,你都已成仙了,若死了我該去何處尋你?是要去九重天吧?那我便去揪寞離脖領子,質問他為何要對你我如此不公。”
抹一把鼻涕,順手蹭到那廝喜袍上,我哭的愈發悲聲,只是不停大力晃那廝,不停囉嗦。
方少墨一手撐頭,似乎很鬱悶。可我此刻已顧不得他情緒,只是努力吸鼻子,道:“怎的便死了?方說話功夫你便死了?成仙了也會死麼?是灰飛煙滅了?可怎的還有形?裴少玉,你倒是要折磨死我麼?!”
“花錦繡!”方少墨忍無可忍來扯我。
“起開!難不成死了都不許別個哭幾聲!”
“花錦繡,我是想說——”
“有何好說的?都怪我,若不是跟著你出去,放他與楚少琴在屋,也不會出這般事!呃?”
猛的憶起楚少琴來,我放眼瞧,卻只瞧見花邵芳攙扶著方婆立在門口,竟只是呆呆杵著也不進來,而哪裡還有楚少琴那小子的影兒!
便暴怒,我跳腳道:“好個楚少琴!我放你在屋陪他,是要你好生照顧他,怎的你便溜了?!他若死了,來日我見了你便要拿你抵命!”
正恨得咬牙,我卻猛的聽得一聲嗤笑,輕輕的,竟是發自那廝身下了。
心咯噔一聲,我忙不迭將耳朵湊近些,琢磨著恐怕他還未徹底嚥氣,是要與我交代身後事了。於是便道:“你是有話麼?皆說與我聽,無論如何,我都答應你。”
“當真?”
“絕不作假!”
“那好,你聽清楚了。”
“嗯。”
“我要你此生此世來生來世都只對裴少玉一個人好。”
“應了!”
“我要你只喜歡裴少玉一個人,只陪著裴少玉一個人。”
“應了!”
“我還要你親親我。”
“呃?”
這要求,好生奇怪!怎的一個將死之人,竟還有這般需求?!
於是便嘟起嘴來,湊近那廝,卻發現那廝正趴伏著,這姿勢卻是難度太高。便琢磨了好一陣,我終是想出辦法。
將身子也趴伏著,我努力搬動那廝的頭,將他臉面露出。而乍見那張臉以及緊閉雙眼,我便鼻子一酸,眼淚又蜂擁出。
往回吸口鼻涕,我再度撅起口來,湊向那廝唇。眼瞧著就要觸到,卻聽:“你們做什麼呢?怎麼我才去一趟小廚房,你們就來這一出!還沒拜堂呢,急什麼?至少也該飲了合歡酒吧?誒,這是哪個話本子裡的哪一折?”
卻見楚少琴一手端一隻水晶杯,一條腿門裡一條腿門外,滿臉的莫名其妙。而方少墨更是一臉窘意,梗了幾梗,方將話說完整:“花錦繡,其實我想說,師哥他就是跌倒了。”
……
紅燭高燃。
裴少玉重又癱坐在椅子上,我緊挨著他坐著,雙手緊張地糾結一處。而楚少琴一直偷偷笑不停,我狠狠剜他幾眼,暗求老天爺令這小子笑背氣才好。
花邵芳與方婆也已落座,只是那方婆畢竟年紀大,竟捱上椅子就開始打瞌睡。而方少墨終於放下了寶貝琴,瞧一眼我並瞧一眼裴少玉,就朗聲道:“禮有三本:天地者生之本,先祖者類之本,君師者治之本——”
“哎呀,五師兄你別囉嗦,天都快大亮了,你想令咱們師哥急死不成?!”楚少琴打斷方少墨的話,搶著高呼聲:“吉時已到,請新人拜過天地、高堂。”
言罷便嘻嘻笑著,來按裴少玉的頭,他不停口,又道:“一拜天地,白頭偕老;二拜高堂,二人同心;夫妻對拜,永世不離。”
花邵芳忍俊不止,悄悄掩住口,低聲與方婆說:“婆婆您別見笑,我這個小師弟是如此了。雖順口胡謅,但好在還算應景。我倒真希望他們可以永結同心呢。”
楚少琴便朝她眨眼睛,笑得竟似個小狐狸,“怎麼樣,師姐?我這一套說辭還不錯吧?!呵呵,其實咱們誰不想他們永結同心啊!反正話糙理不糙。等著哈,我這就將他們送入洞房,然後回來咱們一同把這壇酒消滅了。”
被他情緒感染,就連方少墨都不再愁苦,而是笑著去捧桌子上的酒罈子,一掌拍開泥封口,便有一股濃郁酒香蕩起。
“好香的酒。”
裴少玉那廝不由脫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