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秋一驚,瞪大雙眼急急地叫道:“重耳,你身為晉侯,當一諾千金……”
她剛說到這裡,重耳沉聲命令道:“來人!”
姬秋一驚,連忙閉緊了嘴,只是眨巴著眼睛,可憐兮兮地望著他。這時,外面傳來劍士的聲音,“君侯?”
重耳盯著姬秋,冷冷說道:“無事,退吧。”
“諾。”
姬秋心裡萬般恨苦,可又苦不能言,只能恨恨地將目光自重耳身上收回,痴痴地望著懷裡的小兒,心裡卻在想著,要如何才能帶著孩子躲開這廝。
重耳自然知道姬秋這會兒定是怨恨自己的,不過他也不以為意。他低頭看向孩子,正好這時,孩子也轉著一雙琉璃眼,笑眯眯地望著他。四目相對,重耳瞪了一眼孩子。
孩子似是覺著重耳為人不善,當下忙張著小嘴,連連叫著“母親”。姬秋連忙拍著他的背,搖晃著,溫柔地哼道:“我兒,母親在呢,我兒休驚,母親在呢,在呢……”聲音呢喃如歌,漸轉漸小。
她不停地安撫著懷裡的小兒,直到孩子平靜下來,才抬頭看向重耳。這一抬頭,她便對上了他奇異凝視的目光。
漸漸的,陌阡那些鄉鄰跟遊俠們再不可見。
姬秋懷中的孩子,已經在大舟的盪漾中,沉沉睡去。她也是筋疲力盡,可她不敢睡。
饒是這樣低著頭,她也可以清楚地感覺到,那個郎君正在冷冷地盯著她。
也不知過了多久,重耳的聲音飄來,“姬秋與我別後,過得甚好啊。”
他的話中,帶著冷意。可他不是在說反話,他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與他相比,姬秋過得太好了。這數年不見,她肌膚嬌嫩如昔,整個人於少女的清麗中,還添了一份婦人的嫵媚和寧靜。她如一顆熟透了的桃子,散發著一種天然的清香。
她怎麼能在與他分別後,不顯得憔悴,反而添了份寧靜呢?
她怎麼能在與他分別後,不曾有相思之苦,反而在搖晃著孩子時,有一種自在和滿足呢?
她怎麼能……
重耳閉上了雙眼。他吸了好幾口氣後,才低頭看向姬秋。瞟了一眼她緊摟在懷中的孩子,冷冷地說道:“把孩子給乳母吧。”
姬秋一驚,連忙搖頭,“我抱著就是。”
她說到這裡,抬頭向他看上一眼,討好地一笑,“我是孩兒的母親,他在我懷中時甚安。”
重耳沒有反對,姬秋鬆了一口氣,她又低下頭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低低的聲音在大舟中響起,“晉侯。”
“叫我夫主!”
姬秋一噎,她抿了抿唇,低啞地說道:“無媒無聘,又無婚嫁,就算我已為你生得孩兒,然,那倆個字,我說不出口。”
姬秋沒有看他,只是望著舟外晃動的風景,喃喃說道:“重耳,我真不明白,你為什麼會來找我。”
她的聲音低低的,幽幽的,不曾含著諷刺,她只是在向他說出心底的疑惑。
等了許久,她都沒有等到重耳的回答。姬秋抬起頭來,怔怔地看向他。
她對上的,是閉目不語的重耳。
姬秋收回目光,她望著舟外。幽幽說道:“重耳,你都有了你的妻妾了,就算現下沒有子嗣,然,過不了多久,她們便會為你誕下無數的子嗣。我卻只有這麼一個孩子,為什麼你不能忘記他呢?”
她的聲音徐徐而來,娓娓而談。
姬秋說到這裡,垂下雙眸,她苦澀地一笑,沙啞地說道:“重耳,你說人生在這世間,怎地便這麼寂寞呢?如那飄浮在河中的浮萍,如那被春風捲起的柳絮,沒有根基,也沒有個著落,與自己相伴的,永遠只有自己,還有那孤單。”
重耳睜開眼盯著她。
姬秋自失地一笑,繼續說道:“與你在一起時,我時憂時喜,時驚時痛……”
她從懷中掏出手帕,輕輕拭了拭,“我知道你終有一日會娶妻。不止是娶妻,你還會娶上幾位夫人。你的妻,你的夫人,必定個個身份不凡,個個姿色不凡。我之於你,便如那柳絮,沾上的只是短暫的一瞬,終有一日會再不交集。”
突然間她的手一緊,卻是重耳握緊了她。
姬秋因為臉上有淚,不想被他看到,便忍住心中的詫異,不曾抬頭看他。
她低著頭,望著懷中的孩子,溫柔一笑,“自那一日決然而去,過了兩月,我便知道自己有了身孕了,當時我真是開心啊。重耳,你不會明白我的開心的。當時我想,這一下,我終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