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放在別人身上,他也不會有太大感受。可是認清那人是寒雁時,他心中頓時湧起了一陣失望。
寒雁在宮宴上的才華大家有目共睹,由字觀人,在他心中,寒雁也是品質高潔之人,可是如今見她心狠手辣,為了自保不惜出賣姐姐,心中十分不恥。也就吐出了方才的話。
衛如風說完之後,又覺得自己語氣重了些,寒雁畢竟只是一個十二歲的小姑娘,被年輕男子這麼說,怕是會沒了臉。有些後悔的看向她,卻見對面的小姑娘唇邊浮起一絲漫不經心的笑意。
她的聲音清脆軟糯,卻像是一記悶鍾,不動聲色的敲響在眾人耳邊。
“衛世子何必這麼說?既然這般不恥小女的行為,又自詡正義之士,方才看戲的時候為何不出手相助?”
眼見著衛如風的臉瞬間漲的通紅,寒雁繼續道:“既想明哲保身,又想做出頭的英雄,世上哪有那麼便宜的事。”
她走到馬車身邊,回過頭嫣然一笑:“歹毒,到底比偽善來的坦蕩。”
就這麼將衛如風作壁上觀的事情毫不留情的扯了出來,“撲哧”一聲,卻是那陌生的少年被寒雁的話逗得一樂,幸災樂禍的看著臉色僵硬的衛如風。
赫連煜卻是神情有些複雜,這個小姑娘,每一次見到,似乎都很不一樣啊,上次在宮宴已經讓人大開了眼界,覺得她聰明伶俐,古靈精怪,可是今日這一出,看她對自家姐姐的狠辣,倒是個狠角色。而且對衛如風說話也毫不客氣,一般的姑娘,見到衛如風,不是該一顆芳心蠢蠢欲動,羞得面紅耳赤麼?她就這麼不動聲色的反唇相譏,一番話堵得京城才子啞口無言,真真讓人刮目相看。
寒雁正要跨上馬車,就聽見一個清冷的聲音傳來:“傷好了?”
卻是傅雲夕的聲音,寒雁轉過頭,見傅雲夕修長的身影站在幾步開外,目光冷凝的盯著自己,遂低下頭輕聲道:“多謝王爺贈藥,寒雁已無事。”
此話一出,衛如風的臉色更加難看。
寒雁衝幾人點點頭:“小女姐姐方才遭遇不測,眼下需趕著去報官,先行告辭。”說罷頭也不回的鑽進馬車,姝紅和汲藍坐在外頭趕車,很快便離開了。
留在原地的幾個人,均是沉默無話。片刻,那俊俏的少年開口問道:“那是誰家的小姐?這般有趣。”
赫連煜回答:“是莊府四小姐。”
“莊大人的女兒?”那少年錯愕,很快又平復了表情:“莊大人的女兒倒是挺有趣的。”幾人攀談中都若有若無的排斥了衛如風,而剛被寒雁在眾人面前的嘲笑的衛如風,此刻面色鐵青,一貫溫和的模樣早已不復存在,眸中閃過一絲陰狠。
卻說寒雁和汲藍三人,行至沙河灘之後,馬車漸漸的慢了下來。汲藍突然驚呼:“哎呀,小姐,這馬車不聽使喚,怎麼辦,奴婢控制不了。”說著說著便一抖韁繩,馬車驀地調轉了個方向,朝著城東那邊跑去。
姝紅沉穩的聲音隔著車簾傳來:“大概是被山匪驚著了,咱們一起使力,得在煙火晚宴前趕到城南的望江樓才行,老爺和姨娘們都在那等著小姐呢。”話雖這麼說,手下卻順勢抽了馬匹一鞭子,馬車朝城東駛去。
寒雁在馬車裡聽著這二人一唱一和,心中暗笑,汲藍和姝紅年幼的時候曾經與她一同去過賽馬場,那時候祖父還在世,教她騎馬,這兩丫頭也跟著學會了。雖不是精湛萬分,眼下應付起來也是戳戳有餘了。寒雁笑了笑,不動聲色的吩咐:“怎麼辦?你們快想辦法,耽擱了救語山姐姐,咱們都會受到懲罰。”她的語氣慌張無比,神情卻閒適悠淡,扶好小几上倒下的蜜罐,從裡面捻出鹽漬梅子吃。
奉命跟著寒雁的沐風簡直要吐血了,見這兩丫鬟一本正經的說著謊話,寒雁居然還跟著配合,心中不由得驚詫,未來的王妃…還真是狡猾啊。
姝紅平日裡細心謹慎,此時正值夕陽西下的時候,霞光滿地,馬車的背後遠遠被拉長出人影,姝紅瞥見馬車的陰影裡突兀的多出一塊,心下一動,猛地伸手碰了碰汲藍,與她使了個眼色。
沐風小心翼翼的跟著寒雁的馬車,四處遮蔽的樹木並不多,他只能施展輕功與馬車保持一定距離。卻見前頭的馬車突然拐進了一處小道,消失不見了。他連忙飛身跟上,拐過那條小道,面前卻空空如也。心裡“咯噔”一下,沐風暗道不好,連忙朝前追去。
等他的身影消失後,拐角處的陰影裡,汲藍和姝紅才不約而同的舒了口氣。寒雁想了想,道:“從另一條路走吧,雖說繞了些,眼下也不缺這些個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