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大的耐心和包容。只在恰當的時候給她端來吃食和藥劑,為她的手腳換藥,幫助她梳洗換衣。而這個家的男人吉格,除了第一次見面丟下一句“好好休息養傷”的囑咐後,便沒掀起門簾進過偏房,不過能經常透過窗戶聽到他逗兩個孩子時發出的爽朗笑聲,也經常從門簾縫隙間聽到他對卓瑪的溫言細語。
慢慢的,隨著傷勢的逐漸好轉,她尖叫醒來時雖然還是一臉的淚,一身的汗,身體卻不會顫抖戰慄了。
當左小腿的血腫消散,微損的臟腑復原,右手的骨裂基本癒合後,她終於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清晨,挪著遲緩的腳步走出木屋。
“你出來了。”卓瑪正在縫補丈夫被灌木撕破的衣服,聽到響動,抬起頭衝她溫柔笑問。
她無聲地點點頭,靠著卓瑪在屋簷下的木廊板上坐下。卓瑪的丈夫吉格已經到田裡勞作去了,兩個兒女正在不遠處的院角和幾頭小小的黑毛香豬玩耍,兩張圓嘟嘟的可愛童顏上綻放著純真無邪的歡樂。
心頭突然一痛,像被針紮了下。她甩甩頭,選擇了忽略。身邊的卓瑪縫了兩針,突然放下手中的衣物針線,起身回屋。再出來時,手裡捧著個一尺來長,半尺來寬的粗陋木匣子,輕輕地推到她身邊。
“羅朱,這是你身上的東西。”
她訝然地看向卓瑪,又低頭看著木匣,她的東西?她除了破爛的皮袍和一直纏在左上臂的青金石念珠外,身上還能有什麼東西?不過在卓瑪溫和的眼神示意下,她略作遲疑後,還是開啟了木匣。
濃濃的香料味混著股腥味直撲面門,粗陋的木匣裡墊著一塊白布,白布上霍然躺著一雙黝黑粗礪的男人手掌。手掌的肌肉面板已經收縮了水分,但仍能清楚地看到布在上面的累累傷痕和粗厚繭子。腕部斷口參差不齊,明顯是遭到了猛獸的齧咬。這──這是──
她哆嗦著,說不出話來,以為自己還在做夢。
“吉格把你揹回來時,你除了受傷昏迷外,胸腹兩側還鉗著一雙男人的斷手。吉格用盡了力氣也沒辦法把它們掰開,後來是藥師用了藥水後才讓它們從你身上脫落下來。我們不知道這雙手掌對你是否重要,就求了藥師用香料和藥水浸泡,保證它們至少在半年之內不會腐爛。你放心,吉格揹你回來時,用衣服蓋住了你的身體,沒人知道有這雙手掌,藥師也不會說不出去的。現在你的身體和精神都好多了,我覺得這手掌也該交還給你處置了。”
木匣裡的黑枯雙手像一把鋒利的刀直戳她被沈重罪孽禁鎖的心臟,割開夜夜噩夢的恐怖幔帳,使那些在清醒後被強行遺忘的慘烈畫面剎那間翻滾而出。她甚至聽不清卓瑪後面說了些什麼。顫抖地從木匣中捧起白布,捧起那雙冰冷粗糙的黑枯手掌,虔誠地用蒼白的嘴唇細細親吻,淚流滿面。
“謝謝你,卓瑪姐,謝謝你保留了它們。”她泣不成聲。
☆、(18鮮幣)第三百二二章 放下枷鎖
她抱著木匣回到自己養傷的偏屋,什麼也不想地發了大半天的呆。直到傍晚來臨,她才出了房,在卓瑪的陪同下,於村後山坡高處的一棵矮樹旁親手挖了一個深坑,剪下一縷頭髮放進裝著扎西朗措手掌的木匣裡,將木匣埋進地裡。
填平坑後,她又撿來石塊在上面壘了個大大的瑪尼堆,在瑪尼堆前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磕完頭,她直挺挺地跪著,一動不動。
“卓瑪姐,你想聽我嘮叨嗎?”沈默許久,她轉過頭,向蹲在旁邊的卓瑪輕聲問道。
“你說吧,我聽著。”卓瑪恬淡的笑就像一輪皎潔靜謐的月亮。
她轉回頭,繼續盯著瑪尼堆,低低訴說起來,“我的父母都是孤兒,在我快滿十七歲時一起出車禍死了,我也成了孤兒。二十歲時,也就是一年前,我遇見了扎西朗措。他是個非常出色的男人,熱情追求了我半年,直到我也對他動了心,我們才終於定下婚約。可是後來我們不小心分散了,相隔大半年後才又相見。”聲音帶上哽咽,頓了好一會兒,才又繼續道,“我們只相聚了幾天,他就為救我送了命。他還有阿祖、阿媽、阿爸、阿兄、阿妹和阿弟一大家人在等他回去,可他卻永遠回不去了。是我害死他的!如果不是遇見我,不是愛上了我,他根本就不會死!”她激動地嘶聲哭訴,痛苦地仰起頭,晶瑩的淚水從緊閉的眼睛洶湧迸流,“卓瑪姐,我是個罪人,是個不可饒恕的罪人!”
卓瑪起身走近她,將她攬進懷裡,柔聲道,“不,這不是你的錯。他愛你,把你看得比他的生命還重要,才會心甘情願地為你犧牲。就像吉格哥一樣,他愛我,所以我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