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呀,就是想太多,”瑛瑛勸道,“與其想來想去,不如早點休息,養精蓄銳,明日好好表現。”
“說的也是。”我笑笑,望著窗外明朗的月色,默默祈禱明日演出順利。
×××××××××××××
節度使府的婚禮,比我想象中還隆重些。
當我帶著表演的隊伍,穿過衣著喜慶的僕婢群,走入張燈結綵的三鎮節度使府,心中一下子轟地一聲,有一股潮水般洶湧的難過在腹中瀰漫開來。
曾幾何時,有一個男子身著喜服,在這裡等著自己花轎中的新娘。他倒是等來了新娘子,可同時而來的還有兇狠的殺手……
想到這裡,我那無法回報李不凡感情所帶來的愧疚便一掃而空。
我縱虧欠他再多,也絕抵不上如意的性命。
今生今世,我再難原諒他——更別提是委身於他。若我真的如此,竟將如意置於何地?
更衣廳中,梁笙南見我只顧呆呆地望著戲服,也不換衣服,也不做什麼準備工作,專心發楞,便走過來低聲提醒道:“玉娘,你怎麼了?快去準備啊!”
我沒有動。
那個人當日蓄意加害如意,還破壞我們的婚禮;如今我竟然要為他的婚禮增光添彩,這是何道理?
眼前的視線漸漸模糊了,我知道那是淚水。
“玉娘,你怎麼了?”梁笙南見我眼中泛著淚花,有些手足無措,“前幾天你不是還很興奮地想象著我們的演出有多麼精彩、多麼受歡迎,現在這是怎麼了?”
“我是笨,”我囁嚅道,“我早該想到那個人為什麼要我們來表演,早該想到,為什麼我沒有、為什麼……”
我抑制不住自己的心情,哭了出來。
梁笙南很尷尬。他似乎想安慰我,卻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
“如意,如意,是我不對,我沒有想到……”我抱著演出要用的衣服,跪在地上嗚咽起來,心中難過的情緒氾濫開來,一發不可收拾。
“玉娘、玉娘,你別這樣。”梁笙南手忙腳亂地勸道。他見無法將我拉起來,便在我身邊坐下,靜靜地陪著我。
我一直在哭。
眼淚肆意奔湧的感覺很爽。心雖然還是很痛,但是眼淚的沖刷讓疼痛變得鈍了許多,不再那麼鋒利。也許再鈍一點,心中關於如意的傷口不再那麼容易被觸動、被劃開,就可以早日結痂?
不知道哭了多久,眼淚漸歇。
梁笙南見我還在抽噎著,便掏出身上的一塊舊手帕遞給我,說道:“現在總該感覺好些了?你是不是又想起——那個人了?”
“哪個人?”我明知故問。
“還能有誰?”梁笙南苦笑道,“你們的故事整個隋陽城無人不知。”
“原來我竟成了八卦風雲人物了。”我無奈地說。
“什麼八卦?”梁笙南不懂,“不過你倒真是咱們教坊的風雲人物。”
“我?風雲人物?”
就我這個半吊子的穿越女——教坊風雲人物?
“是啊,”他溫和地笑道,“二十年來少有的優甲、皇上親賜榮珍郡主封號並永脫樂籍、三鎮節度使八抬大轎娶進門的正夫人——”
“可惜還沒等拜堂,夫君就掛了,”我自嘲道,“我在成親那天成了寡婦,有什麼好說的。”
梁笙南見無意間觸到我的痛處,沉默了下來。
“如今我卻還要給破壞自己婚禮的仇家表演節目,梁大哥,我是不是很沒心沒肺?”我問道。
“沒心沒肺?”梁笙南笑著搖搖頭,“怎麼會呢?你現在是為了振興左教坊,才準備了今天的節目。我聽說羅藝琳生前將振興左教坊的重任交給你,難道你不想完成她的遺願?再說若是陳如意他看到你這副樣子會怎麼想?‘玉娘真沒用’,他會不會這麼說?”
我想象陳如意狡黠的俊臉,他不屑地吐出一句:玉娘真沒用!
這情景有些滑稽,我笑了出來。
“總算破涕為笑了,”梁笙南鬆下一口氣,繼續說,“你不要想太多,只管好好表演。就算想要報仇,也不在眼下這一時半刻。”
“謝謝你,梁大哥。”我微笑道。
雖然心裡還是有些難過,但是梁笙南的安慰令我感覺溫暖。
“你不用謝我,趕快起來準備演出吧。”他笑著說道,用手拍拍我的後背。
就在這時,門“吱扭”一聲推開了,仲玉站在門口,看到梁笙南坐在跪著的我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