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自己第一次說出這決定,李卿然就應該聽懂了。否則豈不是侮辱了李記,侮辱了李大公子的智商?
但李卿然卻是一副沒聽懂的表情,用的不過是商人以靜制動慣常手段。
本來與人玩耐心,依照自己的性格,是絕對不會輸的。但如今,自己太迫切地想要達成願望,所以實際上已輸了李卿然一陣。
所以方才在第一時間,自己才決定速戰速決,開門見山,將利益擺到桌面上。
可李卿然真是優秀的商者:即使利益擺在面前,也不輕易做出決斷給對方。在對陣中,誰更想達成願望,誰就得買更多的單。這是恆定不變的心理法則。
顯然,這一局,李卿然是玩這個法則的人,而自己則是那個買單者。
趙錦繡看著面前沉默的李卿然,靜靜等待著他出招。
李卿然思考一會兒,抬起頭,一改之前說話的侷促與羅嗦,十分簡潔地說:“三公子,可想好了?”
趙錦繡聽到這話,略鬆一口氣,淡笑著說:“自然。先前來儀客棧的情況,李兄也是知道的。”
“那好。我可以幫三公子打點。”李卿然眸色幽深,倒不是之前所見過的任何一個版本的李卿然。眼前的李卿然神色安寧,看不出情緒的起伏,像是桌上一杯白開水一般。
商場之上,果然沒有省油的主。眼前的男子必定是在暗暗計算得失利益後,才做出這般的決定。
但無論哪一種原因,他是答應幫自己了。所以趙錦繡回以微笑,略一點頭,算是行禮,柔聲道:“那就有勞李公子了。”
李卿然聽得趙錦繡柔柔的聲音,竟是愣了一下,好在反應快,面色瞬間寧靜,繼而輕輕點頭,道:“舉手之勞。再說了,我們都是商人,在商言商。這個謝字,便是不恰當了。”
這話讓趙錦繡一愣。在自己的判斷中,李卿然決計不會將商人的事拿到桌面上來說。尤其是這種根本沒有有形金錢交易的事。
可他就這樣毫不遮掩地說出來,倒是出人意料。
李卿然也是聰明。見趙錦繡只是看著自己不說話,神色頗為詫異,就立刻覺出原因,對著趙錦繡呵呵一笑,道:“在商言商,我是希望這件事以商人的方式來處理,我幫你處理身份,你留下來——,幫我。大家都自在。”
趙錦繡【炫】恍【書】然【網】大悟,聽得心裡一暖。這李卿然倒是體貼。
這件事以商人的方式來處理,確實是最好的。這世間能算得清的只有金錢;能坦然處之,沒有心理負擔的,也必得是利益關係。
而他若是將這件事以施恩的方式來處理,自己欠的就是情分,必得只能當他為恩人。這層關係相處,到底是不自在。
“多謝李公子。”趙錦繡輕聲地說,身子坐直久了些,有些疲累,只好又慢慢地靠到床頭。
“三公子不必客氣,日後,還有很多事情,趙某要請教三公子。”李卿然臉上是淳厚的笑,露出整齊的牙齒。
李卿然淳厚的笑意,很溫暖,眼眸很明亮。商賈出身能有這等笑容,若不是演戲高手,那麼就真是太難得了。
這種笑容,趙錦繡也曾在一個人的臉上見過。那是趙錦繡二十五歲那年遇見的男子,也是她唯一的一個男朋友。
那男子也有著這溫暖憨厚的笑,是都市裡芸芸眾生中的一員,跟趙錦繡一樣是從農村裡拼命上了大學,然後留在城市裡奮鬥的。
淡雅,溫暖,淳厚,平凡,有煙火滋味,臉上常常是寬容的溫暖。
那時的趙錦繡,在許華晨銅牆鐵壁的包圍中掙扎不動,又苦苦打不開局面。
趙錦繡是聰明的女子,自然知道齊大非偶,很明瞭“門當戶對”是千古不變的真理。對自己的未來也越發看得清楚,何況許華晨對自己到底只是有一點點不同而已。
其時,趙錦繡遇見這男子,便像是漆黑的夜陡然露出了幾絲光亮,她很明白那是自己嚮往的煙火生活。
所以,趙錦繡第一次有擺脫許華晨的舉動。悄然辭職,換了電話號碼,斷了一切的聯絡,想以一種平凡的方式,在一個新的地方開始新的生活。
只是,許華晨太過強勢,從國外回來,得知趙錦繡不見,只用了兩天,就在趙錦繡新公司的樓下打電話讓她下來。
還是淡淡的語氣,似乎還略帶著笑意,問:“小錦繡啊,下來。我回國了,請你吃飯。”
趙錦繡覺得公司裡適才的喧鬧都瞬間褪去,安靜得聽不到一絲一毫的聲音,心裡有些惴惴不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