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稍稍停頓,只因再也不能用勉強的笑掩飾內心的不捨與遺憾。但又不得不用笑容相對,因此他的臉因強行扭曲而變得僵硬起來,繼續道:“你知道嗎,有你相伴的日子裡,我時刻都在細數其中點滴。等你離開的時候,好讓我把它/炫/書/網/整理起來,收藏在我的腦海,封存在我的心底,想你了就翻出來看看,用一輩子去回憶。”
“你為何要跟我說這些,你明明知道我不希望你這樣。”晴川將頭擺向一邊。
胤禩用一隻手托起她的下巴,將她的頭扭轉過來,同時盯著她的臉,道:“好想就這樣凝視著你,當我知道黎明終究要到來時,我才感覺到此刻多麼珍貴。晴川,今生我放手,倘若……倘若有來世,你可以把你的來世給我嗎?”
晴川將他的手放下來,不想給他任何希望,但又不忍傷害他,只能委婉道:“奈何橋一過,誰還能記得誰?”
“我會記得你!”胤禩神情再次激動起來,但很快他就意識到失態,連忙控制住,穩了穩情緒,繼續道,“魂歸黃泉之時,我定然要站在三途河邊凝望你來世的容顏,好讓我去追尋你的腳步。”
“不!”這個字斬釘截鐵的從晴川口中脫出,“我希望我們如同生長在三途河岸的曼珠沙華,花開開彼岸,花葉兩不見,生生相錯。”
“為什麼?”胤禩不覺中已經紅了眼眶。
“因為我不想有人受到傷害,不想讓這種沒有結果的孽緣重複上演。我願在三生石旁等候四爺的腳步,卻不想與你在三途河邊相遇。”
“為什麼你一定要說的這麼決絕,為什麼不能暫時的欺騙我一下。雖然知道是假的,但這樣或許會讓我此時好受一些。”胤禩一時激動,拉住了晴川的手。
晴川緩緩抽回被握住的手,道:“既然不能給與,又何必欺騙?到頭來只會傷的更深,更加難受。”
胤禩的手落了空,垂下來,身子無力的彎下去扶住一旁的桌案,彷彿笑得直不起身子,道:“是啊,你是四哥的,是我又在自欺欺人了。黎明快要到來,我為何還沒醒來?”
“我說的這麼決絕,只是想讓你快些醒來,不給你任何幻想的機會,希望你能夠重新面對明天。倘若我優柔寡斷,拖泥帶水,只會讓傷痛更加綿長。在愛的方面,沒有善意的謊言,只有真誠的給予。”晴川認真的望著他,看他頹廢的樣子,好想友善的上前扶他一把。可是晴川不能,她怕一旦這輕柔善意的一扶,更如一柄利劍刺進他的心窩,挑動他傷痛的神經。
胤禩獨自直起身,試著恢復心態,道:“黎明到來之際,我會強迫自己醒來。只是,就算我醒來也不會忘記你,我會將有你相伴的日子珍藏起來,一生回味。你不必再勸我,也不必再多說,因為你可以回絕我的愛,卻不能阻止我對你的觀想。”
胤禩絲毫不給晴川說話的機會,緊接著又道:“菩提樹下,修道凡塵,清靜無為,將是我明日需要踏上的前路。很晚了,你也早些休息吧,明日還要返程。不打擾你了,明日一早我就為你送別。”
一話說完,他便直直的奔著門口走去。然而在開門的一瞬,他又略微遲疑了一下,想要回頭,卻終究忍住,毅然決然的離去。
晴川看不到他離去時的表情,不知他當時究竟怎麼了,為何不敢回頭相望。是為了下決心果斷一次,還是為了掩飾什麼?
此刻早已無心睡眠,她望著寂寥的屋子,這般一坐,便直直坐到了天明。
雞犬寂無聲,曙光射寒色。象徵希望的第一縷晨輝透過窗戶照進屋中,曙光印在眼中,點亮了晴川灰暗的雙眸。
她起身移步,門吱悠一聲被她拉開,讓黎明的暖陽肆意灑在身上。
院子裡,原來侍衛早已備好了馬車,靜靜等候主子的命令。緊接著,另一個屋門開啟,胤禩從中走出來,到了晴川的面前,道:“你醒了?”
晴川點點頭。
胤禩想張口說話,卻一時沒有發出聲,隨即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道:“那……我們走吧,我送你一段路。”
兩人並肩走出生活了數月的小宅院,無聲的前行著。無為牽著馬車,行在他們的一旁,身後是浩蕩的侍衛隊伍。
一路上沒有人說話,或許是想說卻又不知怎麼說,也或許是在靜靜感受這最後同行的時刻。
行到一處寬敞的大道岔口,晴川停下腳步,終於做聲:“就送到這裡吧。”
胤禩望望前方渺茫的路,只覺得心中空洞,道:“從這裡,我們就要分道揚鑣了,不知今後還有沒有機會再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