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捏著一角羅帳,繫了如意墜,微瞟了眼淡道:“為你取名的人是借了楚辭的詞。”
“我家王爺看得書多了,想是該有這一本吧。”望舒巧眉舒展,笑得淺柔。
忠兒含笑靠近了道:“你倒是個好命的。王爺那可是挑了靈均先生筆下最美的神女給你做名兒呢。還有,你且別喚賢兒那丫頭姑姑,別給她長了輩分,她當不起。喊我們姐姐就是了。”話音一轉,由袖中掏出了一荷包銀兩,轉而吩咐,“你再去幾輛車裡看看,是有落下的沒有。若沒了,就遣他們回延陵府。”
望舒接了荷包便退下,賢兒言著自己一併去,便也樂呵著隨著打簾子出去。這內寢中再沒了外人,香爐內燃著竹香,沖淡素雅。“主子。”忠兒沉了聲,謹慎道,“這望舒,還是不得近侍的。總歸是昱瑾王府的下人,不好離我們太近。只王爺差遣下的,倒也不能薄了去,往後就讓她隨著賢兒忙絡些不要緊的差事。”
“唔。”延陵易聞言並未側目看她,連眼睫都未抬,便輕應了聲。隨即湊了香爐,捏著銅柄翻了翻內中香覃,那燻氣才更濃了些,直撲入鼻。
第二十七章 似是而非
話至此時,賢兒揚聲入了室,掀簾後端著冷茶几口咕嘟下去,喝得盡興了才道:“外間日頭太大了,還是望舒自己個去吧。主子你還有什麼要忙絡的。”
延陵易離了香爐,輕搖了頭,忽又想起來什麼道:“那姜夫人…”
“望舒不是說了嗎?你再別多心了。我之前也問過了,年紀都有我們府里老夫人一般,莫不是宮中乳孃姆媽之類。”
“即便是,也該是皇后宮中的人,怎可逾越了規矩隨王爺出府。”忠兒適時提醒了道。
此話是同延陵易想得一般,只忠兒言下,便是一片寂靜。好半晌,賢兒似也反應過來,苦皺著額眉道:“該不會…王爺有那方面需求,是要對著老女人才動心。我從前倒也聽說那些紈絝世子嗜好怪癖,不少戀母的人是對著如花似玉美人全無反應,硬是要上了年紀的人老珠黃才能…”
“要得你胡說,這一張嘴什麼時候才清靜。”忠兒瞪她一眼,作勢要截她口。
“賢兒等等。”延陵易燻了雙目,忽地出聲徐徐言上,“你前面說的什麼…”
“人老珠黃。”賢兒回了聲。
“不是,再前面。戀什麼來著。”延陵易抬了雙睫,手指恰在身後被衾上劃出一字“母”,猛地舒了口氣,沉聲吩咐道,“好了,我知道了。你們都下去吧,我歇半會。”
說是歇,不過是沉靜了片刻便去了那久不用的書房。推門而入時,正是滿面煙塵撲來,無聲地挪了進去,水溼了幾面帕子,親自擦拭起書閣案臺。自小積下的習慣,唸書寫字的地方,是要自己親手打理出來日後才能用得方便。
待到去了塵灰,才啟了箱口,將本本卷卷盡數翻了看,置在視窗陽下晾曬著。隨後尋了本未讀完的酉軒前記靠著窗頭側的涼炕胡亂翻著,是要等了日頭退下再準備將書冊一一擺架碼好。
一日午好,而這僻幽之地恰又聚光,由妃竹簾濾去烈頭,柔柔地打在文墨間。雖言簡陋,倒也總算尋到了處要自己格外滿意的角落。
晃著便也過下大半個時辰,半本書讀罷,由窗臺架上翻尋著後記。目光掠過那厚厚的雪箋夾本,沉了目光。實不想再次翻起,五指卻忍不住,是有多久沒有複習他教下的異域文字,她也記不清了。
“我尋了你大半個園子,不守著衡硯齋,反是回了老屋子了?”這一聲撲入,男音尤是清冽。
延陵易蹙眉,目色微沉,抬手尋了一份文冊壓住那厚厚一沓雪箋,面色平靜地抬了眸迎向來人。
來人走得急,更是大步入了書房,四目相對時,他面上猛地僵住,似是仍未接應過來:“你怎麼在這?”
為何不該於此?!延陵易如此想,卻是未言,只淡淡道:“王爺進宮了。”
文佐塵由此才是清醒,緊著袖口攥了許久道:“搬過來了?”
延陵易只點了頭,而後自顧自由窗頭挑了幾本冊子選了案後一處閣子擺好。
些許尷尬著,文佐塵便轍了身子欲退出去。
延陵易愣了書閣前,並未回身,只聲音較之前軟下:“昨夜…”
文佐塵步子隨之頓下,扶門微轉了身子,迎著她話:“怎麼了?”
“沒什麼。”她輕搖了頭,再無分神。
他勉強笑下,抬了步要邁出去,恰一陣團風忽捲入,窗前卷書紛拂。那雪箋冷紙一頁頁散去,盡數落在他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