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何解相逢行
水色低首,清如水的眸子掩在密雲般的睫毛下,她已把該說的說完,此刻沉靜地垂袖以待。
紅木雕雲紋的長桌上,有一雙正在緩緩敲打的手,一下一下扣在人心。水色微抬眼,視線上移至那雙優雅的手,修長勁削的手臂,精緻半露的鎖骨,刀削的下巴,還有,無情的冷眼……「宗主,水色請示。」
「唔?」風無名皺眉偏過頭來,彷彿剛剛看見她,「你杵在這裡做甚……下去吧。」
「……是。」她正面後退,一小步一小步退出了房門。
「山風,猜猜柴洛槿意欲何為。」風無名挑眉看過來。
「嗯。柴氏此舉無非是被逼得山窮水盡了,欲卸江湖之力於我山水渡頭上,瞞天過海借刀殺人,至於那渦雲之地極陰之日一說,也許……想把全江湖的注意力引去那裡,自己再用那暗度陳倉、金蟬脫殼之法。」山風侃侃而談,聲音厚實沉穩。
風無名抿嘴笑,「對一半。她的聞師爺由中人莊來,便有了這漫天謠言,所以這些可不一定是假。以她那狂妄無忌的臭脾性,是不會把什麼江湖圍攻放在心上的,她何嘗能夠理解這正邪江湖的貪念之險,況且她也確實知道乾坤易在誰手上,山水渡嚴如銅牆鐵壁,要從我門中安然來去、帶走乾坤易是不可能的,所以此舉她只有一個目的——把咱們都弄去那個渦雲之地,而後伺機奪寶。人多易亂機會也多,比起那些搞不清狀況的無頭蒼蠅,她可是有針有對方向清明,等她佈置好一切,咱們一個個栽進那甕中等她捉鱉,再來一場有聲有色的煽動,即便她沒把握搶到這東西,也能坐收一個血雨天下的漁翁之利,屆時誰還有力氣去難為她?」
「可是……她有何把握滿江湖的人都會信?我山水渡一定會在半月後的極陰之日帶著寶貝去赴她那十面之圍麼?」山風不解。
「呵,她無需天下篤信,只需他們將信將疑又棄之可惜。她把這故事做得虛中有實、假中有真,叫人寧信其有,不敢錯失機會,尤其算準了我風無名有恃無恐的性子,不把她的宵小伎倆入眼。」風無名抬起手,摩挲自己素長的手指,銳眼不復閒散。
「……」山風無話,暗想宗主與柴某人果然一路貨色……
「去是一定去的,不過她有離間之計,我們也可以再連橫……」手骨爆響之聲,「哦,大陛那裡如何了?」
「很順利,也很忙,就算再有一個月……也是忙不回來的……」
「唔。」笑得燦爛。
「聞啊……」柴洛槿的頭從窗戶裡探進來。
「啊啊啊啊!!!主子……包子……主子……包子……」聞眼睛瞪圓了,手指哆嗦指道。
「我打你個花兒紅!」柴洛槿一個爆慄打在聞頭上道,「什麼主子包子。」
「主子你幹嘛貼兩片包子皮在眼睛上?」湊近研究,咦,包子皮連在主子臉上了啊……
「咳,」柴洛槿輕咳一下,勉強眨一下腫了的眼皮轉移話題,「那個,要你做的事情如何了?」
「如此如此,這般這般……」聞拿出幾頁紙,嘴中不停地說與柴洛槿聽,柴洛槿一巴掌捂住他嘴巴,拿起來自……己看。
『乾坤易只在甲子年、極陰日的渦雲之地可用』,訊息一出,果然天下攘攘,皆為利往,世人且不管真假幾分,寧枉勿縱。柴洛槿閉眼也可想像到過幾日江湖人南下的熱情,抽出用極細墨線勾畫的詳實地圖,上面精細得一個無足輕重的小坡高度都標註入微,不禁嘆一聲草護的嚴肅縝密。
柴洛槿回頭摸摸聞的腦袋道,「蚊子乖乖清帳目,主子找大草玩模擬戰去……」遂轉身往東廂去。
推門進去恰逢大草在換衣,柴洛槿飛撲過去把衣服扯下來,「大冷天的穿什麼衣服,裸著裸著!有要事相商,十萬裡烽火連營了你還衣冠楚楚做什麼……」一手把衣服扔遠遠了,開始從垂而腫的眼皮下發散有色的深邃視線,吞口水間忽然感覺頭頂有嗖嗖的寒風割來,抬頭正對上大草的如刀冷眼,於是瑟縮到牆角撿起衣服給他,她忘了這是軟硬不吃的沈將軍同學,可不是別人。
「眼睛怎麼了。」無表情。
「啊……貼的包皮,美容……」她的意思是包子皮,大草似乎會錯意了,某將軍惡囧。
柴洛槿在大草惡寒的視線中眨巴著包、子、皮眼睛正要攤開那一疊枳椇古道西的地圖,給他細說將行之事,卻聽大草忽作聲道,「我要離開一段時間。」
「噶?」努力睜大眼睛。
「大陛,齊文捲土重來,聯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