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不盡其用,亂世他孃的不想發財?!」飲盡壺中酒,一把把酒壺砸在路邊,崩裂大聲。
長街靜靜,所有裝腔的作勢的易容的藏身的,統統呆立無聲,目送那幾百人大隊伍拐角遠去,只聽見柴洛槿氣息不穩地含糊念道,「我本楚狂人,鳳歌笑孔丘……咯,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
宮雪漾在旁邊馬上輕笑一聲,眼中抑不住地贊意,伸手過來給裝酒瘋的某人揩乾淨嘴角的口水混酒水,順手還擦在大草胳膊上。
柴洛槿眼睛半眯懶散躺著做醉酒狀,迅速跟小草擠眉弄眼一個,兩人相視暗笑,突然她瞥到拐角站的那人,眼神慢慢清明犀利。
他帶了幾個僕從站在那兒,想是看了一出好戲,偏頭懶散,嘴角是一貫的戲謔調笑,只是平日高於頂的眸中此刻竟也帶了些許正視,風無名慢慢斂起笑顏,眼中是收不住的銳氣,看了柴洛槿一眼,便帶人轉身離開。
……柴洛槿,好一齣輕狂恣意、借酒妄言,好一手假痴不癲、綿裡藏針。第一敬提及乾坤二字,看似隨意卻引起了滿街人注意;第二敬明的警示當街探子、暗的嘲諷武林群豪:她柴洛槿目如明鏡一眼看穿——沉而又狠奪人氣勢;第三敬為自己脫身,其人無罪、懷璧其罪,而江湖紛傳乾坤易在她身上,她說這真是可笑可怕的一個謠言;最後徹底裝醉,大倒被冤枉的苦水,既然有了可以奪天下易乾坤的寶貝她為何不盡其用,還顛沛閃躲受這委屈,當此將亂之世難道不想發財得志麼?……只怕本就有些江湖中人疑心此事虛實,看了這場戲後會心中更為惴惴吧,會擔心為一個不真不實之事與小財神撕破臉皮值得否……哼。
他冷笑,回頭又看一眼,她的招搖大隊已經遠去了。
四十九、也堪生受
「有勾手!有內鬼!有漢奸!有臥底!有無間道!」
柴洛槿一進府門就一疊聲開始吆喝,坐在紫檀正座上口沫橫飛,指點男山,「你,跟清靜堂那個道長什麼姦情?」手指草護衛一,衛一身子一顫,躲到大草身後去,動作翻譯:哥哥,有怪阿姨。
「你!跟燃燈門的大叔們苟且了啥?」手指端茶來的小僮,小僮嘴一扁,撲簌簌把眼淚落在茶盞裡,翻譯:主子,你欺負倫家。
「你!」指著小草鼻尖,小草眉毛一挑看她,柴洛槿咧嘴笑道,「你跟誰有姦情我倒是清清楚楚……」某人瞬間黑臉,宮雪漾的玉米麵神風手眨眼就要拍過來。
「還有你!」柴洛槿亂飛的纖指一點門口,居然正好指到一人。
這個頗為高大的大娘,畫著豬唇豔紅、眉毛如同兩條扭動的蠶寶寶、碎花布裙子包裹著大腰,兩邊臉頰各有一坨紅色……
「太……絕了……」柴洛槿三步並作兩步搶上前去,手握大娘的粗粗素手,哽咽道,「美豔……這是解構主義啊!」
大娘豬唇一扁,嚎啕道,「主子啊……為什麼那麼多人追著我砍啊……聞這一路跑得好苦嗚嗚嗚……易容了才活著回來哇……」
柴洛槿臉白了又黑,甩掉聞媽的手道,「就你蠢,不知道飛書喚人去接你麼?」輕拍一下他臉,那臉上的粉霎時如黃河決堤奔湧而下,埋死了地上的無數螞蟻蚯蚓。
聞媽又扁嘴道,「屬下是從莊裡逃出來的,沒時間飛書……不說了,要查的東西……」柴洛槿突然揚手止住他,回頭在屋內看一圈,倏忽間廳內就撤得只剩了大小草。
聞從繡花包袱裡掏出一疊紙放在桌上,柴洛槿與大小草輪在手中看。
「這是中人冊所載的乾坤易,分為上下兩部分,上面為上乾,下面的是下坤,下坤與我們手中那個倒有幾分相似,不過好像……」
「不是。」柴洛槿嬉笑之色盡褪,從裡間拿出暗閣中的『乾坤易』仔細對比。紙上所畫的下坤,顏色暗沉,方形弧角,中間凹陷,邊有起伏之齒,確有幾分似硯臺,但是凹陷中有精密的細紋,邊緣也有層疊的起伏,畫上雖看不甚清楚,卻很顯然與手中這個材質不精的硯臺有天淵之別……柴洛槿端詳畫像,想像這下坤變為立體,手觸在紙上虛虛地撫摸……觸手冰涼的石樣盤,邊有層齒,中間的凹陷上有精細的紋路,有幾分似硯臺,但世上不會有什麼硯臺擁有下坤的精絕質地之感——是,這便是那日黑暗中撫觸乾坤易的感覺,慢慢閉上眼睛,敏感的回憶伴著黑暗流到指尖,寸寸冰涼,柴洛槿脊背僵直,有些被忽略的東西破土甦醒。
再睜開眼摸到那塊硯臺,不禁暗笑自己,連這麼明顯的觸覺差別都未分出來。哥啊,這一著我究竟是輸給你,還是輸給自己呢……我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