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馬車,在晨曦中敲響了門上的鐵環。很快,一個民婦打扮的有些熟悉的面孔從門裡探出頭來,她睡眼惺忪地看了我一眼,嘟囔著問道:“你是誰啊?”
我微笑,上前一步,道:“許嬸子,我是小婉如。”
許嬸子聽見我的話,一個激靈,眼神立即清明起來,她走出來,將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後,面上的激動已經不可言說。她拉過我的手,語無倫次道:“老爺夫人都回來了,我還琢磨著小姐人呢,小姐,你終於回來了啊,小姐你怎麼瘦了啊?……”
我揮手打斷了許嬸子的話,微笑著點頭道:“是啊,我回來了。爹孃呢?還在睡嗎?”
“嗯!”她點頭後想想又補了一句:“老爺興許還一夜沒睡,夫人倒是還沒起呢!”
“是嗎?那快帶我去見父親吧。”
很快,到了父親的書房外,裡面的燭火搖曳,幾個或是相重的身影疊加,父親在跟誰下棋麼?
正疑惑間,許嬸子已經敲開門並且要迎我進去了。深深吸了口氣,我邁步走了進去,精神依舊矍鑠的父親坐在棋盤前眉眼彎彎地看著我。我走過去,在他面前跪下,喊道:“爹。”
“快起來!”爹將我扶起,我才想起要看和爹對弈一夜的人,可那一眼,將我嚇了一跳,但那只是一刻,這個客人本就來無影去無蹤,無所不知的。輕輕笑了笑,也衝那人跪下,道:“師父。”
這個師父並非是如煙,而是驪山秋老爺。並不是因為他是皇甫逍的師父我才喚他師父,而是因為,自小教姬婉如輕功以及內功心法的授業師父,是他!這也是為何他一次見我就是那種反應,為何見到我就聯想到我中了青絲引的原因。
世上的事情,都是有因果迴圈的,所有的不對勁都會有自己的原因。
師父將我扶起的時候,手指不經意地搭在我的脈上,隨後眉頭鬆開,撫須放開我,笑道:“你爹跟我下了一夜,怕是吃不消了。”
我心底輕笑,面上不動聲色地坐在父親的位置,道:“那徒兒不才,來陪師父下幾盤吧。爹,您快回去休息,不要累著身體。”
師父揚眉,覷了我一眼,道:“好!”
…………
時光荏苒,院子裡的桃花已經開敗,中午的驕陽照在門外,連地都烤得發白。
“小姐,喝碗蓮子湯吧!”
小丁推開門,將一碗溫的蓮子湯放在流音琴旁,仔細要看著我喝完。我好笑地將小丁天天細心烹熬的蓮子湯喝完,問道:“剛剛送走的大夫說什麼了?”
“沒有!”小丁沒好氣地往後退了一步,抬頭小心翼翼地看了我一眼,嘴裡說著聽不清的細語。
其實我知道小丁這麼懼怕的原因。爹孃和早已雲遊去了的師父都曾說要我杜絕打聽外界事情,專心將孩子生下來,可我怎麼忍得住?每日的等待,總要有些期盼和動力吧?
俯頭看一眼已經很大了的肚子,已經到了分娩時候的肚子竟然一點反應沒有。我撫著肚子,溫聲細語:“孩子,你的爹爹,什麼時候回來呢?”
“小姐!”小丁暴躁地跺腳,努著嘴,委屈道:“你每次都跟孩子那麼說,不就是想騙我告訴你嘛?可是我要是告訴你了,老爺夫人會不高興的!”
深深嘆了口氣,擺出一副無助的模樣。如果沒有料錯,再過一會她就該棄械投降了。然而就在這時,七七破門而入,她張著嘴巴喘著氣,一手指著門外,臉上的驚喜和興奮激動已經昭示了一切。我捧著肚子,奪門而出……
院子外,狹窄的小巷裡,幾匹駿馬揚起的塵土飛揚,最前面的那個青色身影,便是我期盼了許久的他吧?
馬蹄聲息,他翻身下馬,快步往我走來。遙遙看去,他的臉上,疲憊色濃。
“雲舒,我回來了!”
“逍……”
剩下的話都因為驟然痛起來的肚子而止住,天啊,難道這孩子就是在等他的父親來了才肯出生麼?
身子被人抱起,整個不大的宅子一時間忙得雞飛狗跳。這還是早就做好迎接孩子出生的前提之下,如若不然,該會多可怕!不過究其原因,只是因為某人一次做父親,太過擔心吧!但是,我已經沒有力氣再說什麼了,躺在床上苦苦掙扎。羊水早已經破了,可孩子久久不肯出來,我幾次痛得要暈過去,滿臉都是冷汗,四肢痠軟一點力氣都沒有……
茫然間,手被人抓住,耳邊響起他的融融軟語。
“雲舒,挺住,撐下去!”
“雲舒,為了孩子,加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