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高聲抗議。“……我說呢,你眼巴巴盼安哥來就為這事兒……安哥,你說說,這到底是啷格回事兒?”
寄爺並不直接回答滿鳥鳥的問題,反問道:“鹽井坳出啥子‘日古子’事情了?”滿鳥鳥振奮精神,口水橫飛將我們在鹽井坳看見的“雲妖”繪聲繪色描述了一遍。
寄爺聽了不吱聲,皺著眉頭悶頭抽菸。寄爺抽草煙很有個性,就是他必須把火機拿著手裡反覆點那忽燃忽熄的草煙,不曉得是草煙的質量問題還是寄爺的習慣問題。火機在他手裡,簡直就是倒八輩子血黴。
沉默了半天,直到寄爺被一屋人盯得不好意思了,他才字斟句酌地說:“從你講的情況來看,覃姑娘背上那幅綠毛圖,包括你們在鹽井坳看到的,以及今晚上出現的癩殼包,都似乎和土家族失傳已久的覡術有關。”
“覡術?啥子是覡術?”滿鳥鳥搶在前面問。
“這個……我也只是猜測,是不是覡術我也說不準。對覡術的瞭解,我也是從經常打交道的道師先生那裡聽到一些。那些道師先生和我擺龍陣時,曾經提到過早年間的覡術。據他們說,覡術其實就是聞名天下的巫術,但是與常人眼中的巫術又有區別,學習覡術的人只能是男性。古書上也有記載,女巫為巫,男巫為覡。你們曉得不?其實覡師就是我們熟知的道師先生,以前也叫‘土老師’或‘端公’,據說他們都是通神靈的人……當然,現在還有沒有會覡術的人,不得而知。畢竟時代不同了嘛!”
寄爺看著我,繼續說道:“那個清和大師確實讓人捉摸不透,那四句偈語我也暫時無法解釋……”寄爺轉頭問我父親:“哥,你有沒有親叔叔或親伯伯?”我父親愣了一下,“這個……應該沒有啊!”
寄爺沒問出結果,回頭對我說:“至於你額頭上的‘土’字,我一時也無法說清楚……”寄爺見我有垂頭喪氣的意思,語氣一轉,“不過,既然清和大師這麼說,肯定有他的道理……高人就愛搞這些捉摸不透的東西。”
“廢話,沒道理,捉摸得透,我來找你這個高人搓鳥啊?”我心裡嘀咕,內心的不滿情緒不自覺地從臉上流露出來。寄爺何等老辣,早從我臉上的表情看出我的心思,訕然一笑,無話找話轉移話題,“我啷格覺得覃姑娘非常面熟呢?好像在哪裡見過……”
我撇撇嘴,強顏一笑,“我第一次見她也覺得面熟,後來得知我曾經在夢中見過她……”
“夢中?”寄爺一拍大腿,“對噠,我也是在夢中見過她。”
寄爺突如其來的舉動驚得一屋人齊齊看著他。“安哥,滿鷹鷹是看見任何女的都說面熟,想不到你恁大把年紀也有這個愛好……”滿鳥鳥痞笑著對寄爺說。
“你們以為我在日白?我真的在夢中見過她……我想想,對了,是六月初六那個怪夢,我被鬼壓床了……”
“六月初六?鬼壓床?”我猛地站起來,帶動椅背翻在地上摔成兩半。
“你再說一遍……”我不理會滿屋刀子般的目光,聲嘶力竭向寄爺喊道。
寄爺奇怪地看我一眼,“六月初六那天中午,我麻了二兩苞谷酒,躺在板凳上睡著了,沒想到居然遭遇‘鬼壓床’。夢中居然出現了我爺爺、一條蟒蛇、一頭白虎和一個黃衣少女,那黃衣少女……還拿個啥子東西在我眼前晃來晃去。現在想起來,那黃衣少女確實和覃姑娘長得很相像……噫!鷹鷹,你啷格了?臉色這麼難看?”
寄爺在講述他的夢境時,我眼前發黑,寄爺嘴裡吐出的每一個字,象一顆顆子彈射向我的心臟,使我的心臟狂跳如雷。我估計,此時此刻,如果有人拿個聽診器放在我胸口,就可以跟著我心臟跳動的節奏跳踢踏舞!!
過了半晌,我雙手撐住椅子,穩定心神,抖抖索索掏出一支菸,點燃長吸幾口,才囁嚅著說:“寄爺,我……我也做了一個同樣的夢,也是在六月初六那天……你說稀奇不?”“啊?”一屋人同時瞪大眼睛看著我。
我一口把煙抽得只剩半支,狠狠彈掉菸灰,把我六月初六做的那個怪夢一五一十說了出來。寄爺聽完沒說話,我看見他手一抖,一大砣灰黑的菸灰直直掉進他面前的酒杯。
寄爺皺著眉,沉默半天,才自言自語地說:“怪了……兩個人居然在同一天做了一個同樣的夢?”不等其人有所反應,寄爺抬頭問我:“你看清那個戳在你腰上的東西是啥子了嗎?”
“沒有。我覺得那東西很熟悉,但是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是不是象……令牌碑?”
“對!就是令牌碑!就是令牌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