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外野這幾日都不會安寧,我亦應用這工夫回家看看。
進入圍獵場外的密林,幾個轉折後抬眼見到螳螂臂臥坐在大樹下,借斜插下來的月色亦看清他身邊並肩躺著的夫婦。
螳螂臂轉頭望過來,勉力抬手,握拳拇指上伸,辛苦微笑道:“夜兄。”
以三人的玲瓏通透,此時應知道夜鷹兩約東門的目的,螳螂臂這是讚我的陰險毒辣。
我快步奔近蹲下,螳螂臂渾身傷口處處,卻已不再流血,坐下猩紅的一大灘。夫婦二人也是躺在血泊裡,卻互對默視,眼中似含無限柔情,天地似只剩下他二人,再無其他東西可吸引他們互相凝望的注意力。
“燕京城即刻便會通緝我三人,夜兄有何打算?”螳螂臂的聲音仍低沉有力。
螳螂臂背梳長髮依然一絲不亂,雖面容慘白卻難掩目中神采,他忽又轉換話題道:“焦桐夫婦道術妙絕天下,螳某能與其並肩一戰,雖死無憾!”
我不想焦桐夫婦竟讓螳螂臂如此讚許,卻不知說何是好。
螳螂臂又道:“螳某去後便不會再回這個世界了。夜兄你呢?”
“幸福便是我的方向。”我脫口而出,說完後心下卻一片茫然。
螳螂臂伸手捻起坐下鮮血,注視片刻後哈哈大笑,大笑牽動胸腹傷處,讓他猛吐出一口鮮血,濺出的血星熱辣辣地點在我臉上,他挺胸目注前方,眼中神芒一閃,豪壯道:“螳某剛於亂軍中轟殺燕京第二劍手,引為生平快事!”說罷,轉頭平視過來,淡然道:“螳某已盡興,不會再來。”
“官人,奴家有一事不明。”耳盼突傳來綠漪顫動的輕聲。
我溘然轉頭。
焦桐努力微把嘴角牽起,眼中湧深情萬縷,綠漪迎深情望過去,溫柔道:“今夜月明如水,相公可否親親奴家?”
綠漪這一刻的風情在我眼中竟變得異常嫵媚!
夫婦二人卻沒再微動一下……
我默然探手過去,他們的靈魂已雙拌飛回我們的世界。
這個在我們世界怎也不會有的感情激盪,是否會成為他們的感情財富?是否會被紛擾多彩生活轉眼沖淡?
回過頭來,螳螂臂也去了……
我仰首明月下。
隨即傳來獵犬吠聲讓我急縱去遠。
經過兩夜一天不停地飛馳,我在陽光滿天中來到山明水秀的狼牙山。
沿蜿蜒流淌的清水步入村莊,坐在涼棚下,轉眼看到淡綠色身影。
她從門裡探出身來,嬌軀突的一頓,眼中猛然閃亮,現出深情若海的神采,臉色紅潤起來,閃耀著一種難以形容的光輝。她忽又鑽回小屋,隨即捧著茶具輕快跑過來。
她把茶具放在小桌上,俏立一旁,香袖伸來輕抹我滿是汗水的臉龐。
在溫柔感觸中,渾身疲勞早已飛回我們的世界裡。
她收回衣袖,深情目光凝望過來。腳下地面光影界限分明,光線被整齊割斷在涼棚外,外面陽光漫天,身周拌著湧動的暗香,一片舒適安寧。
我嘻嘻一笑,端起壺嘴塞入口中,海飲起來。
水飽後,我眯起眼睛打量常常深夜夢迴的小茶棚,慨然道:“這許多年的歲月裡,我少陪在你身邊。今次回來,我來告訴盈盈:夜鷹再也不走了!”也許這也不是我的心語,一會我便要離開,安置輕紅後再回來,再慢慢想辦法把盈盈帶到外面精彩的世界裡去。或許欺騙、搪塞她已成為慣性,因為她永遠會在這裡等我,像日升月落般不變。
她的聲音似在極遠處飄渺傳來:“我要走了。正等你歸來,問你是否會隨盈盈去。”
我隨便道:“你去哪,我去哪。隨便是哪個地方。”
“恩”她淡定道:“你是會和我一同去的。便當你剛是答應了。”
忽一隻蝴蝶翩翩飛來,身畔玉手化蝶,飄搖隨上蝴影。
眼中似幻出兩隻追逐不分的蝴蝶在空中飛舞的身影,我黯然低頭,堅定道:“盈盈什麼時候走?”
她輕輕道:“就是這幾日吧。”
我慨然立起,轉望天色,道:“我兩日內定回。”步起飛馳而去。
盈盈胸間佩帶晶瑩似淚的泣血,她從我歸到走都沒問我一句在誰身邊,只是淡淡平靜地看我喝茶。
情到深處無怨尤。
當月色籠罩大地的時候,直奔而來的我從密林鑽出,遠見水汽朦朧中的浣紗村。奔跑了足有三天三夜,中間只喝過一壺水,我腹已中空,到輕紅家大吃一頓後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