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好她,便回身南下。
突見輕紅月下奔跑的身影,緊接看到行無蹤手擺晶瑩長弓,右手無箭空振,此刻行無蹤就是從天而降的殺神!
“不!”
我慘喊一聲,仰天跪在地上,右手猛擋在眼前,我不想看到任何東西!天啊,我要停住時間!
天上地上四野近處沒有一絲一毫響動傳來,無聲無息的……
感覺中似過了一生……
我再也抑制不住激盪不停的衝動,放手看去。
毫無感情的月光落處,血霧緩緩落下……
我走過去跪倒在血色裡,跪倒在滿鼻滿口的腥氣裡,所有這一切便是剛剛還在奔跑的輕紅。
我緩緩冷靜下來,目視行無蹤,心海里起伏翻騰,已明白事情的因由。
這個世界不會隨便殺人,那會為自己埋下一個暗中的敵人,仇恨一個人,便把他折磨至了無生趣……
這是行無蹤對我的告戒,現在他正大步走來。
我靜靜地看著。
行無蹤步至血色裡,平靜道:“夜鷹你若尋仇,行某便在這裡。”
我反問道:“可是為了日月壺?”
行無蹤淡淡道:“你知道便好,輕紅非我同類,她不應該看那日月壺。”
我輕笑道:“金陵王可是主謀?”看向破天弓,接續道:“或許還有燕京王一份……”
行無蹤打斷道:“夜兄一點就透,行某等你動手。”
我猛然高聲道:“我心中疑問,行無蹤你可為我一一解答?你讓我尋仇,可會讓我把他們一一殺光?”
我不待他回答,斷聲道:“行兄可想要夜鷹的命?”
行無蹤淡淡道:“現在沒人想要夜兄的命。”
我緩緩道:“那便請行兄離開。”
行無蹤面無表情地轉身大步走遠。
仰首看看天上明月,又看看四外血紅的草地,回頭看看來處茂密的樹林,轉頭看看霧水朦朧的浣紗村,仰首看向天上明月,從我眼睛落入我心中的明月。
我猛然哽咽起來,哽咽就是用盡全身所有力氣不讓自己哭出聲來,不讓自己流下一滴淚!
“不!”
我大喊著捂住雙眼。
我要停住那時間!
卷三轉折第一節明月陵
月光如水,灑落在身上,我目注浣紗村緩步行去,痛徹胸腹的傷心彷彿把自己穿空了,空空蕩蕩的感覺,難以控制的虛浮腳步,所有這些竟讓我得到一種異樣的舒暢。
背擋清風,面迎月色,沿靜靜流逝的淺水步入村莊,上趟來此已經由老村長知道輕盈的居處,她是和山哥夫婦住在一起的,在村頭面水用白木搭建,名字我依然記得:叫落霞舍。
輕盈的家和浣紗村的接水別居不同,木屋平地一退,空出一個矮竹錯致連成圍欄圈成的小園子,備曬山哥打獵獲取的獸皮。月下輕盈素衣坐在園子裡,腳前是小方青青綠綠的菜坪,倩影落處是嫩黃竹子搭起的晾竿。
暈黃的光透窗紗映在輕盈的臉上,連同月色撫照,讓少女細白的肌膚蒙上一層獨特的氣息,既愜意舒適又飄逸空靈,我看得心裡一嘆:顯是這天真少女還不知道家姐的故去。
似聽到了腳步聲,輕盈望月臉龐轉過來,嫣然一笑,媚容驚現,讓我在入眼的剎那間有些失神,悅耳的聲音隨即道來:“家姐入山未歸,恩公哥哥快進來說話。”她盈立而起,欲步來拉開未掛上的竹門。
我豎指於唇,做了個緊聲的手勢,接著又擺擺手止住她的步勢,手指暈黃的窗子,輕聲道:“不要打擾他們。我說過幾句話便走。……”
“妹妹,你在和誰說話?可有人來嗎?”
一個洪亮的男聲傳出。
輕盈看看窗子,詭笑著轉過來,黛眉彎彎的像兩個月牙,眼睛眯成了一條線,借月光反出捉諧的光采。顯是被我又是禁聲又是擺手弄得有些不忿,想要小小捉弄一下。
我連忙打拱作揖,面上做出虔誠乞求的表情,不知為何,我突然想逗趣做作,不想做平時的夜鷹。
輕盈對我淺吐舌尖,扮了個鬼臉,笑吟吟平聲道:“山哥,沒人來。是輕盈自己在哼曲兒。”話至最後語氣微挑,配上清脆膩人的聲音,顯得童稚卻又透出嫵媚,輕盈的氣質混雜惑人,總是予人一種巨大的衝動,想要把她緊攬到懷裡,讓她恣意撒嬌。
我口中‘輕盈妹妹快哼曲給夜鷹聽來。’急欲脫出,終忍住,安靜等待屋裡山哥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