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舞昇平。星火燎燎。
皇上今天看來心情甚好,一直和蒙古王爺笑談著養身保健的法子。座下的阿哥些,有的和蒙古世子們勸著酒,有的自斟自酌,比如—我立在場子邊上,等候著隨時的差遣,不經意地望向座下默默喝著酒的四爺,他旁邊的位置是空著的。正疑惑十三爺去了哪裡,卻是到了換班的時辰,眼見著叢香入了場子裡來,心下定了定,笑著向她打了招呼,交代了換茶的時辰和一些瑣事,便快步而去。
冷風簌簌而過,穿著棉衣的我還是覺得有些涼。一邊裹緊了衣服,一邊離了這喧囂之地,向著清冷的地方走去。暗自盤算著:這已是入冬的時候了,小柔身子弱,得多點一兩件衣服才行……可到這裡節骨眼上,最重要的人—雁南卻始終未來。心下不禁有些不安,生怕她出了什麼事,那可就……
離自己的篷子不遠處,忽聽得寥寥蕭聲,清冷悽愴的曲調,合著吹蕭人寂寥哀傷的心意,一下便揪住了我的心……向著篷子走去的腳慢慢地停了下來,終於頓住。遲疑了片刻,果斷的轉身向著傳來蕭聲的地方走去……在這當兒,我並不願意去多管別人的閒事,只是,唉,輕輕地嘆息了一聲。許是覺得自己和他有太多相似之處了吧。那曲子勾起了我的許多心事,那些我拼命想要忘記的事。引起了我的共鳴—只是,我還有小柔,我犯的錯還有補救的機會,我還能賭這一次,唯一的一次豪賭,把所有希望都壓在了雁南身上,想必,她,定是不會讓我失望的吧?可是他……
望見了不遠處坐在一坐微微起伏的荒蕪的地勢上的人,腳步漸漸停住。一川清冷的月光輕洩在他的身上,手執長蕭,目光黯然。長蕭緊貼與唇,一個個寂寥的音符徐徐吹出,在凜冽的長風裡被撕扯成了聲聲嗚咽,像是有人,在這漫無邊際的悽清與昏暗中,無聲的哭泣著……
他有那麼多那麼多血脈相融的親人,卻等同與無—除了他;他……念及於此,心裡彷彿被誰狠狠抽了一鞭子,驀地回過神來,自嘲的笑了笑;不是說好要忘記的麼?怎麼又想起……
蕭聲戛然而止。十三爺緩緩從嘴邊取下蕭,將長蕭放置於一手,低下頭,用另一隻手輕輕撫摩著蕭身,然後,一點點地埋下身去,將蕭緊緊貼在臉上。他側著面,我看不清他的表情,然,他握住蕭的雙手,分明是在顫抖……就像是一個孤苦的孩子,在思念著總是溫柔的唱著蒙古小曲的母親……
意識到看見了不該看到的事兒,我心下一驚,又些歉疚:剛強如他,並不想被人看見這副樣子吧。見他緩緩起了身,我也正想悄悄離去。“誰在那裡?”彷彿察覺到了有人在黑暗中默默的注視,十三猛然轉過頭正對著我,厲喝,“是誰?!膽敢……”
想躲都來不及了。我苦笑,一邊向他走近,一邊高聲道,“回十三爺的話,是奴婢,君寒請十三爺吉安!”
“君寒?”想是沒料到居然是我,十三爺明顯楞了楞,“怎麼是你……”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快速掠起袖子往臉上抹幾把,方才繼續道,“你,來了多久了?”
“……奴婢只看到十三爺站起身來。”
“哦,”他一副放下心來的樣子,微點了點頭,“你怎麼到這裡來了?”
“奴婢換了值,正往屋子裡趕回去,忽聽聞一陣蕭聲,好奇之下,就過來瞧瞧是誰在吹蕭,”我老老實實地回答,“十三爺恕罪!”
“沒什麼。”他擺了擺手,示意我到他跟前來。待得走近了他的身邊,就著慘白的月光,這才看見他嘴角邊的淤青,以及額頭上的擦傷,雖是上過了藥,但現下看去,也實在有些猙獰。想起上次受傷後,阿哥些送來的膏藥,還有好些名貴的,便關懷的詢問道,“十三爺,您的傷可有好些?奴婢那裡還有……”
“得了吧,”十三爺滿不在乎咧了咧嘴角,好象只不過一剎那,又回到了那個面目俊朗,笑容爽朗的十三,“你那些藥膏中,可有的是四哥給的——我要是用了,四哥看見的話,不知該做何感想呢!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對了,上次四哥為救你摔傷了腿,你託我拿給他的藥膏我都給了——不過,君寒啊,”十三一時有些哭笑不得的看著我,“我的確是照你說的只給藥膏給四哥,沒透露是誰給的——可是,你拿來的那瓶外傷藥,居然就是四哥那時讓老十四帶給你的!”
“啊?”我訝然,“不是吧……那天十四爺抱來一大堆藥膏,我又不知道那些各是誰給的……”
“……剛開始我也不知道。後來我問小鄧子,小鄧子說,四哥拿著你給的那藥膏看了半天,也沒用—特意放在了裝貴重東西的黑木匣裡,走哪去都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