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荷臉上湧出真切的歡喜,點頭,步伐比剛剛輕快了許多。
王氏在一旁涼涼的笑道:“一整天就回來,是挺平安的。”
錦好再次聽王氏提起一整天三個字,目光極淡的掃了王氏一眼。
不知怎麼的,這麼淡淡的一眼,卻讓王氏感受到一股子陰森霸氣的錯覺,隱隱的髮根發麻,心裡不由得對錦好多了一份不解:這賤丫頭最近有些邪門啊,威壓力太過強悍。
心中雖然有所不服,但還是憤憤然的閉上了嘴巴,不敢再胡言亂語,急著往錦好身上潑髒水了。
莫錦傑卻忽然道:“能夠回來就算是平安了,管它是一整天,還是兩整天的?”
錦好微有錯愕,沒想到莫錦傑會隱晦的維護他。
抬眉,對著錦傑一笑,少了那種流於表面的敷衍,多了一份真誠。
是了,是了。
瞧著此刻笑得溫和平靜的錦好,葉若謙總算是發現了他覺得怪異的地方,這才是她真正的笑容,剛剛對他,對錦俊,對王氏,這少女的笑容如同是帶著一張最精緻的面具,得體,恰到好處,卻也冰冷無情,沒有一絲真情實意。
他試探著開口:“是啊,人回來才是最重要的,一天,還是兩天,有什麼關係?”
果然,聽了他開口,錦好的笑容又變成了那種公式化的得體,十分的燦爛,模樣兒恭順,像是極為感激,就差是彎腰鞠躬了,一切再正常不過。
但,葉若謙看得仔細,瞧的分明,錦好的態度雖然正常,正常的令他生出一股子難言的不悅,因為細細分辨下來,這份正常也就像是用面具堆積起來,沒有一絲真摯……
為什麼會這樣?
葉若謙想不明白,自己是哪裡得罪了眼前的少女,就是蘭雪寺那次,他的人魯莽了,但也沒有真的冒犯了她,不是嗎?
若不是蘭雪寺那次,他怎麼就成了她厭棄的人?葉若謙出身世家,自然不會看不出錦好對王氏的憎惡,對莫錦俊的冷淡,和對自己隱隱的抗拒。
在他百思不得其解之時,雪蘭已經打起簾子,引得他們進來莫老夫人院子的正廳,一行人自然守禮的對著莫老夫人問好,而莫老夫人作為場面上混過的人,也不會缺了規矩,禮尚往來,尤其是對葉若謙噓寒問暖,那熱情勁兒,瞧著錦好還以為這葉若謙是老夫人失散多年的親孫子呢?
待到這場面話兒走過之後,王氏就迫不及待的誣告錦好不識好人心,如何不待見她,如何不將她這麼個長輩放在眼裡。
不過王氏做為宅鬥專業戶,那告狀的本事自然不同凡響,她可不是直直指責錦好的不好,反而一個勁的自謙,自個兒這個伯母做的不好,沒教育好錦好,以至於,她成了這個樣子云雲。
只是,這些正話反說,云云之後,卻讓人越發覺得錦好刁鑽,古怪,不給長輩臉面,不懂長輩的苦心等等。
王氏說話的時候,錦好也不急,只是在一旁冷眼旁觀,一直到王氏哽咽著說完,她才緩緩地開腔:“大伯母教訓的是,都是錦好不對,累了大伯母操心。”
她神色平和,雙目如水,只是身上卻散發出濃濃的冷意:“祖母,只是今兒個錦好太震驚了,才難免失了禮數。祖母,孫女今兒個去了蘭雪寺想為祖母求個平安符,剛剛進了蘭雪寺就遇到王天鵬,被綁了去,幸好託祖上的福分,天佑孫女,遇到貴人相助,這才安然脫險。還得了王天鵬的證詞,居然說是一切都是大伯母指使的。”
錦好搖頭:“這樣的事情孫女怎麼能信呢?心中想著定然是王天鵬記恨大伯母上次祖母杖責他時,未曾擋下,可是王天鵬卻以血為墨,以衫為紙,就是孫女再信大伯母,也得要問一問吧!”
天朝的人一貫信服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一絲一毫不能損了,何況這精血,所以錦好此話一出,立時眾人的表情都凝重了幾分。
她揚起白的近乎透明的臉蛋,冉冉地看著王氏:“大伯母莫要多心,錦好也不過就是想要弄個明白,俗話說的好,膿瘡掩著遮著,反而會越來越嚴重,說不得最後傳得全身都潰爛了,還不如索性攤開來,戳破它,擠了出來,反而好的快。咱們是一家人,心裡有什麼疑問,當然攤開來,說個明白才是,若是錦好壓在心底,日積月累,一家人都生分了,對不對?”
錦好又將腦袋轉向莫老夫人:“祖母,您時常教導孫女,一家人求得就會和美二字,孫女雖然愚笨,但也知道坦誠是和美的基礎,若是今兒個孫女將這疑惑壓下,心裡自然不會再和大伯母親近,哪裡還有什麼和美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