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你不心狠手辣,為何看著翠香就這麼死了也不救她?”
李氏冷絕的臉上滿是譏諷:“她是我什麼人?為何要我救她?我都沒幾天活頭了,還能救得了別人嗎?”
張順不禁氣倒:這個惡婦,從來不知道她有這樣犀利的口齒啊。雖然她掏出一百兩銀票救了他一命,可這個情他不會領的。這是她欠他的,不是嗎?
他說不過李氏,不想和這麼一個死氣沉沉的女人待在一起。更不可能陪在她身邊伺候她了,索性扭頭就跨出了門檻,連看都不看李氏一眼。
李氏的眼睛裡已經流不出一滴淚,只覺得心口痠痛地要命,已經不知道是何滋味了。
張順一連幾天都沒回來。李氏已經沒了想頭,整日裡都倚著床頭閉目不語,臉色已經變得金紙一樣。
筱蓉哀痛欲絕,她空有滿身的醫術,卻救不了一個心裡不痛快的人。都說心病難醫,的確如此了。
除了每日給李氏做點兒可口的飯菜。她實在是想不出其他的法子來延續她的生命。李氏,就像是秋風中的黃葉,已經慢慢地走到了生命的盡頭了……
在一個漆黑的夜晚。天空飄著零落的細雨,鐵牛兒和筱蓉在屋內生了一個火盆,把砍來的乾柴禾引燃了,一陣嗶嗶啵啵的響聲後,屋內頓時有了暖意。
李氏今晚的精神似乎好了些。只覺得身上冷。鐵牛兒就把火盆端到床前,李氏俯下身子來。伸出一雙枯瘦的手去烤火,還笑著說:“還不到冬日,我就冷成這個樣子了。今年的秋天,格外難熬啊。”
說完就招手對筱蓉笑道:“好孩子,你過來和娘一塊兒坐著吧。這麼小,也跟你哥哥一起幹活,娘真是心疼死了。”
筱蓉就聽話地脫了鞋上了床,依偎在李氏懷裡,鐵牛兒就坐在床頭上,一家三口靜靜地盯著這盆暖暖的火。
良久,空氣裡似乎有一絲乾燥,李氏略覺不安地咳嗽起來,鐵牛兒忙轉身倒了一杯水,誰知道李氏就伏在床沿上吐起來。筱蓉趴在她身後給她輕輕地拍著背,見她吐出來的痰裡帶著鮮血,嚇得心口突突跳個不停。
鐵牛兒也嚇愣了,怕李氏看見了胡思亂想,忙把火盆移開,勉強笑道:“娘,我再添些柴禾過來。”
李氏其實早就看見了,卻還是若無其事地點點頭,鐵牛兒就端到了一邊兒加了幾塊木柴。
一回頭,就見李氏微笑著望著他,那眼神裡滿是慈祥和愛撫,彷彿今後再也看不到他一樣,李氏的眼睛一直盯著鐵牛兒上上下下看個不停。
鐵牛兒就奔了過去,窩在李氏的懷裡,想哭又不敢哭,只好強忍著。
李氏就拉了兩個孩子的手,一臉鄭重地指著床沿,說道:“你們兩個都坐在這裡。”
筱蓉心裡有一絲不好的預感,看了鐵牛兒一眼,就乖乖地挨著李氏的身邊坐下了。李氏用那雙枯瘦的手摩挲著兩個人的頭,長嘆一聲,那淚珠兒似滾珠一樣落下來。
筱蓉越發覺得李氏有些怪異,她是醫者,自然明白這兆頭不好。雖然沒有見過將死之人,可人常說“迴光返照”,莫非李氏今晚上就是?
她心頭嘣嘣亂撞起來,為自己的想法覺得恐懼。
李氏對著兩個孩子看了好久,終於擦乾了眼淚,抖索地從自己衣服內袋裡掏出一個布袋來,從裡頭拿出一塊晶瑩閃爍的玉佩。
鐵牛兒見了這稀罕物兒就要拿過來看看,卻被李氏一下子給躲了過去,只望著筱蓉道:“孩子,娘有話跟你說。”
筱蓉忙湊上前,勉強笑道:“娘,您要說什麼?”
李氏就把那塊玉佩放在筱蓉手心裡攥了,慈愛的目光一直盯著筱蓉的臉:“這是江府出事那晚上。我從夫人身邊撿的。”見筱蓉身子一顫,李氏又道:“這東西不是夫人的,夫人從來就沒戴過。”
筱蓉的眸子閃了閃,若有所思:難道這是仇人掉下來的?也許當時人多,那些人掉了東西都不知道!
低頭看了看那塊窩在手心裡的玉佩,上好的羊脂玉雕刻而成,是一朵祥雲的樣子,圖案並不繁雜,勝在玲瓏別緻。這樣的玉,尋常人家定是不會有的。而江夫人——自己這身子的娘,也從來都沒戴過,更別說。那晚事起倉促,江夫人也不會忙亂中還戴上玉佩出來的。
顯然,這就是仇人遺落下來的,難在李氏從來都沒有露過!
李氏這時候拿出來算什麼?臨終遺言?
筱蓉仔細看了看李氏的臉色,白中泛紅。透著不尋常的顏色。她心裡暗道不好,李氏真的意識到自己不久就要遠離人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