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
女子清冷一喝劃破夜色長空。
眾人聞聲瞧去,見大長公主自昏暗廊下步出,絕豔臉龐再無半分笑意。錦衣華裳伴著寒風而至,在月白光裡顯得越發刺眼奪目。
瑛夕驚哭著衝過來,半跪在玉致旁邊竟也不知是扶還是如何。
戚嬤嬤只覺脊背陣陣發涼,驚得丟了手中刑具跟隨一眾宮人跪下行禮。
楊妃驟然往後退了一小步,流雲廣袖下的手緊攥,原本沉在眼底的慌張頃刻間瀰漫開來,她的美眸定定瞧著令妧,一時間竟不相信。
不是說今夜皇上和大長公主都在御花園賞花燈嗎?怎會,怎會……
往前一步,宮女手中碧紗燈籠透著薄光,令那些血紅之色越發刺目。令妧淡掃一眼,心頭鈍痛。眼前恍惚又見了駙馬溫潤的笑,還有那日他倒在房內,口鼻之中,衣襟之上,到處的猩紅之色。
楊妃見愣愣站著不說話,她渾身犯冷,卻依舊壯了膽子道:“宮女玉致偷拿臣妾的冰玉翡翠鐲子,有失於行,臣妾是替公主教訓她。”
瑛夕狠狠地抬頭,卻礙於身份不能頂嘴。
身側華美身形一動,令妧一腳踢走地上赤鞭,冷冷的笑:“她是本宮的人,還輪不上你來教訓。”上一次是永徽公主,這一次是玉致,這個女人到底要折騰至何時才罷休?她念她是楊御丞的妹妹才處處留情,看來是她心軟得過了!
第十三章 驚變01
冷寂夜裡淌著盛怒。
楊妃臉色煞白,宮中嬪妃誰也不曾見過大長公主如此動怒的。楊妃也只聽昔日永徽公主提過,太皇太后仙逝時,朝中動盪,大長公主曾鐵腕執政,以至後來無人敢輕言一個不字。可這在後宮內廷,卻還是第一次。
她替哥哥求娶四公主那次,大長公主落於她臉頰的一巴掌尚且不過是輕蔑與嘲諷,今時今日,那雙華美眸中竟是承載了天/怒。
楊妃大約從未想過,能惹怒她的人會是自己。
宮人們都還跪著,一個一個低下頭去。
楊妃此刻竟不若當日在盛鳶宮時的驚慌,深吸了口氣,泰然往前一步。令妧蹙眉欲與她錯身,卻見她的廣袖一揚,一把抓住了令妧的手臂!
瑛夕呼一聲,眼睜睜看著楊妃俯過身去,附於令妧耳畔輕言幾句。令妧眸光冷寂,眼底如墨幽沉,目光越過瑛夕的身子落在地上之人的身上。
“……此事事關公主的聲譽,今日她能偷走臣妾的東西,他日便有公主心愛之物。”楊妃的語聲裡透著顫意,她分明也是怕,倒是聲宣告白起來,饒是半跪在地的瑛夕也聽得清清楚楚,“此事,趁……”
“楊尚雪!”大長公主面寒如霜,冷冷道出楊妃閨名。渾身怒意竟似一晃散在周遭空氣中,令妧的神色極為冷淡,那雙盈透泛著寒的眼眸裡,絲絲入骨的恨。
眼底寒光乍現,分明是不信。
楊妃的目光凝望著令妧的臉色,這樣的寒,她心裡終歸是怕了起來。
此刻,之前強裝出的鎮定也再壓不住心頭的慌,楊妃的身子一軟,險些跌倒。好在一旁宮女慌張爬起來,眼疾手快架住了楊妃。
令妧看也不看她,沉聲道:“來人,送玉致回盛鳶宮!”
大長公主話落,早已有宮人蜂擁上來,七手八腳欲將昏死過去的玉致抬出宜雪宮去。瑛夕跟著起身時,瞧見眼前一抹赤硃色身影,她一陣吃緊,直直道了聲“皇上”。
令妧未回身,眸光本能地掃過楊妃此時煞白得不似活人的臉,心念著少帝眼見他的愛妃如此可是要與她問話?卻是不想,寒夜裡,他的聲音微弱,卻依舊清晰無度:“宣太醫。”
話落如錘定。
纖長手指拽緊羅絲絹怕,令妧到底動了容,滿腔的爭鋒相對已然吞嚥入腹。她未及轉身,身後腳步聲動,龍涎香輕浮,少帝面色清冷,踏上白玉石階,徑直步入寢殿去。
楊妃怔怔跟著進去,撥開微晃珠簾,她渾身虛軟,一時間沒站穩便直直癱倒在地。
“朕怎麼說的?”
少帝語聲依舊微弱,卻是夾雜了點滴的怒。
楊妃倏地一顫,動了動唇,竟是發不出聲音。他將頌玉貶去浣衣局,著大長公主的侍女玉致來宜雪宮伺候,那都是為了確保她腹中龍胎無恙。
他亦是一字一句告訴她——別動沈玉致。
撐在地上的手不住地顫抖,內室分明溫暖,此刻卻叫楊妃覺得處處生寒。他依舊背對著她,她恍似見了那寒氣逼人的墨瞳,冷到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