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淒涼笑意,眸華哀哀沉在她的眼底……
也只有她會為他遮掩——他去墨蘭別院,她會替他打點;他在寢殿吻她,她會為他掩飾;如今他不捨鬆手,她幫他遮住……
往後呢?往後還有誰會這樣一心一意對他?
他真是不捨鬆手,怕一鬆就是一輩子。只是不松,她又能幫他遮掩多久?
令妧被他這樣一拉,眼前景象一時間模糊起來,她深吸了口氣,強忍住眼淚,將不捨吞嚥入腹,低低喝斥著:“世弦,放手!”
他的眼底透著淡淡哀傷,卻驀地一笑,靜靜望著她道:“朕會立昭兒為太子。”
這句話,藏在他心中百轉千回,臨走,終是打算告訴她。他先前單只是反感太皇太后為他做下的決定,他只是要反抗。而如今,他只願她走得安心,走得放心。
令妧心頭一震,目光本能地望向後面的御駕一側,乳母正小心抱著昭兒候著。孩子睡得正熟,她卻還能清晰瞧見昭兒粉/嫩白皙的臉龐。她痴痴看了許久,那抱著昭兒的人也抬眸朝她看來。靜嫻如寧蘭的笑,規矩木訥的眼,分明就是端妃的臉!她遠遠望著她,盯住她的臉,望著望著,令妧瞧見鮮血自端妃口鼻中緩緩溢位,一滴一滴落在昭兒淨瓷般的臉上……
令妧指尖一顫!
“朕會立他為太子。”世弦又重複一遍,彷彿怕她聽不清楚。
“世……”艱澀動了唇,那緊拽著她廣袖的手驀然鬆了開去,令妧那句“世弦”來不及出口,他已經抽身離去。腳下步子飛快,逃也似地離開。
中常侍叫他幾聲他也不應,他朝令妧行了禮,方退下,卻被令妧叫住:“王大人,本宮將皇上交給你了。”
中常侍謹慎點頭:“公主放心,奴才一定好生照顧皇上!”他隨即轉身追上少帝的步子。
令妧深深凝望一眼,方才剎那間她心中閃過一個字——殺。
殺了端妃。
可如今她已出了皇城很遠,陳描不在身邊,世弦不知她這一計,她到底沒打算說。
瑛夕已經近前,見令妧目光散漫,她不禁小聲問:“公主,方才皇上和您說什麼呢?”她站得遠,只瞧見皇上久久立於公主鳳輦旁,也聽不見到底在說什麼,可心下好奇不已。
令妧不答,低嘆一聲,轉身入內。
王德喜小心扶了世弦上御駕,他又傳了楊御丞上前。目光再不探向那邊的鳳輦,只低低吩咐:“定要將公主平安送至。”
楊御丞忙低下頭道:“臣定當幸不辱命!”
“很好。”世弦淡淡一笑,“王德喜,回宮。”
“回宮——”中常侍中氣十足一聲吼,這懸了一路的心才算真正放下。
禁衛軍與御前侍衛擁簇著御駕離去,令妧挑起車簾望去,隊伍已越來越遠,唯有那左右兩頂華蓋赫然立於風中。
“公主,該起程了。”楊御丞的聲音自車外響起。
令妧回過神來,悄然落下簾子,點了頭道:“起程。”
瑛夕坐在她身邊,她原本就是多話之人,因著皇上要與公主同乘一轎,她便不得入內來,如今皇上一走,瑛夕喉頭的話匣子彷彿是開了。不過說來也可笑,她滿臉笑著想說些什麼,可是舌尖一轉,竟也不知道要說什麼。是不捨了嗎?
瑛夕斜睨瞥了瞥輦車外,風吹得窗簾微掀,沿途一應美景俱收,翠色的葉,翠色的草,到處的翠翠青青。瑛夕仿若又瞧見那日的楊府,也是這般綠綠油油的色彩,她又幹脆挑起了簾子來瞧,見楊御丞一身鴉色朝服,坐在高頭大馬上緊緊隨在鳳輦一側。瑛夕心下低嘆,楊大人也是個好人,只是和公主有緣無分罷了。
沒人再來拉著她,廣袖似風輕。冥冥之中像是又見了世弦執意拽著她衣袖的樣子,眉宇間俱是不忍與不捨,令妧卻是一笑,往後他還有昭兒,昭兒是他真正的親人,世弦再不會孤單。
瑛夕恍惚中聽得大長公主笑了,她握著簾子回眸,果真見是令妧在笑。豔絕笑容裡只剩下切切安心,看得瑛夕也不自覺高興起來。她喚一聲“公主”,過令妧身邊坐下,見那如瀑廣袖隱隱有了褶皺,瑛夕俯身欲撫平。
豔豔硃色裡隱匿的一片暗紅色引得瑛夕大吃一驚:“公主,這是……”
令妧順著侍女目光瞧去,廣袖上,一片暗紅血漬清晰可見。
“公主哪裡傷著了嗎?”瑛夕整張臉都嚇白了,忙拉著令妧檢查。
大長公主由她拉著,一動不動望著汙穢廣袖。
他究竟是用了多大的力道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