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她,以至連癒合的傷口也再次迸裂。什麼淺淺一道口子,世弦果真又是騙她的。
瑛夕見她不說話,再欲問,卻見面前女子赫然轉過身,一把掀起窗簾。滾動的車輪在朗朗晴日下帶起翩然塵土,遠處,再是瞧不見浩浩蕩蕩的御駕,唯有藍天白雲下,北漢天下的大好河山。
“公主……怎麼了?”
侍女見她又緩緩落了簾子,不覺皺眉問她。
令妧驀然一笑,她又不是不瞭解他,他只是不習慣在別人面前展示他的脆弱。只要人活著,是傷總有痊癒的一天。
*
夜幕深深,暖風裡透著幾絲清涼。碧紗燈籠照得女子身影逶迤,期間聞得宮女低聲道:“娘娘,下雨了,可要回宮?”
楊妃不語,徑直步入宣室殿。恰巧便見御侍宮女端了水盆出來,水中一條被血浸透的紗布看得怵目驚心。楊妃心中大駭,急急闖入內室,少帝閒閒坐在桌邊,受傷的手早已上藥換上新的紗布,他抬眸睨她一眼,略皺了眉:“何事?”
楊妃怔了片刻,才忙道:“臣妾聽聞皇上送公主出城,怎去了那麼久?”
他倒是笑了,音色也柔和幾分:“再久不也一樣是回來了,你又擔心……”
她自是擔心,她也怕。幾夜未眠,大長公主終於走了,她們之間的盟約……
楊妃心中蕭瑟,又望見少帝一臉疲憊,她才又轉了口:“皇上勞累一天,還是早點歇下,明日還要早朝。”女子聲音溫柔,又彷彿是從前那個賢惠柔情的楊妃。少帝眸光如春水,閒適一笑,彷彿連著昔日盛鳶宮的那個人也依舊還在。
一連數日,少帝都勤於朝政,鮮少入後宮來。
靜康宮的沈昭儀卻莫名在宮裡發了一場大火,連著少帝賞賜的珍貴花瓶也摔碎了幾個。端妃自那日隨著少帝去城門口送了大長公主來後,風寒愈發嚴重,已是幾日不出宮門了。
傍晚時分,夕陽斜落,鍾儲宮那邊有訊息傳來,說崔太后的瘋癲之症又發作了。少帝匆匆前往,遠遠便聞得崔太后驚恐聲音:“走!你們都走!全都給本宮出去!”
幾個太醫被她趕出來,侍女鶯歡小聲勸著,也沒有效果。
崔太后卻是一眼瞧見少帝,那惶惶不安的情緒才稍稍平復。少帝一揮衣袖,眾人忙都悄然從太后寢宮退出。太醫們侷促立於廊下,不覺交頭接耳小聲議論著。中常侍朝鶯歡看了看,才問:“太后的病怎麼又犯了?”
鶯歡一臉委屈:“奴婢也不知道,下午的時候還好好兒的呢。”
隨即,又聞得中常侍一聲輕嘆,幾個太醫的議論聲也漸漸小下去了。
靜室裡,珠簾止,琉璃青燈靜立。
世弦牽著崔太后過窗邊錦塌坐下,低聲問:“什麼事叫母后不開心嗎?”這段時間她的病很少發作,他也確實因為諸多政事不得空來探她,心中不免愧疚幾分。
崔太后驀然凝視著他,呆呆看上半晌,只見他笑著又欲開口,她卻先他一步截斷他的話:“皇上要立端妃的兒子為儲君?”
四目相對,她的眼裡透著犀利,他卻是深深的震驚。
腦中恍覺閃過“端妃”“儲君”等字眼,難道還不信此刻她口中的皇上叫的就是他劉禎嗎?
翔龍錦袍一拂,他驀地起了身,直直睨視著面前之人。
他的母后,瘋癲了數十年的母后……竟是裝的?修長手指略顫,為了崔太后之陰忍。
崔太后亦是跟著他起身,伸手握住他冰涼手指,一字一句問:“皇上當真要立他為太子?”
這幾日上朝時他便提過此事,也想探探朝中大臣的口風,保皇派那些人不必說,自是皇帝說什麼便是什麼。秦將軍大聲叫好,剩下瑞王一黨已是進退不得。此事在前朝如若狂風,後宮內廷自會有風聲傳入,他倒不是要瞞著她,只是——
“朕還以為當年皇祖母將您逼瘋……”他啞聲開了口。
聞得他提及太皇太后,崔太后的臉色微變,冷笑道:“母后沒有瘋癲你便當她是好人嗎?她和令妧那樣逼你,臨到頭你竟真的要妥協了嗎?禎兒,你從前不是這樣的人!”
不是這樣是人……他惶惶念著,那又該是怎樣的人?他恨之入骨的姑姑卻是事事為他,他原以為被逼瘋的母后卻只是裝瘋賣傻,何為真何為假,他心中一窒,抬手便推開了崔太后的手!
那一個已經替北漢去和親,他只要立昭兒為太子,心中執念便能放下……
“禎兒……”崔太后似覺出自己太過著急,急急又低喚著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