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將軍仰頭飲酒,暢快笑道:“其實你與殿下的交情也不必我說話,殿下豈會真的就罰了你?大約是戰事緊張,殿下略有焦慮,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怎會?”胸腹間已有酒熱翻騰,允聿將先前不快一拋,與邱將軍席地而坐,侃侃而談起來。
令妧是頭一次夜宿在戰場營地上,帳子裡設了暖爐,倒是不覺得冷,只是仍是一點睡意也沒有。睜開眼,外頭巡邏侍衛的身影直直折映在帳上,還能清晰地聽見外頭的腳步聲。
隔壁胤王的帳子也未熄燈,他初至邊關,又是元帥,難免謹慎一些。
整夜未眠,待到晨曦時分略有睡意,迷迷糊糊之中,令妧似聞得城樓上鼓聲大噪。鳴鼓則進鳴金則退,令妧亦是知曉的。她匆匆起身奔出營帳,遠遠只見一批人馬整齊朝城門湧去,令妧心下一驚,先前一直是夜琅攻城,如今鼓聲卻是南越這邊傳出……已出城迎戰了嗎?
令妧欲往前看個究竟,卻便兩個侍衛攔下:“公主請回,殿下特地吩咐屬下要好好保護公主安全。”
令妧只問:“殿下出城了?”
“是。”
“何時的事?”
“一炷香之前。”
“將軍們都出城了嗎?”
“田將軍與幾個副將留著。”
“那世子呢?”
“世子也出城了。”
令妧問一句,侍衛便刻板答一句。先前雙方兵力懸殊,故而田將軍不敢出城迎戰,如今胤王帶兵參戰,出城擊退蠻夷軍是遲早的事情,胤王是來立功給越皇看的,絕不會坐以待斃。只是——令妧總覺得胤王此舉太過輕率,她心中不安,似有什麼事要發生。
【涅槃】19
胤王大軍離京已有十多日,越皇時常憂心忡忡,留重臣於御書房議事當晚,竟突然病了。
越皇雖是老了,可向來也算健朗,如今可謂是病來如山倒。
御醫們謹慎守在帝宮,一說皇上連日勞累,心力交瘁,又說皇上上了年紀,抵不住冬日的寒氣。
“一群飯桶!”錦衣華裳的蕭後一臉戾氣,狠狠凝住地上幾位御醫,修長丹蔻指向眾人,“皇上日理萬機,爾等卻連皇上龍體都保不住,那要你們何用!”
“皇后娘娘息怒!”御醫們慌忙俯首。
一抹纖弱身影挑起了薄紗帷幔出來,靜公主容色憔悴,眸子裡盛著漫漫一線光亮,她也不看蕭後,只朝孫連安道:“父皇醒了,要召見諸位王爺。”
孫連安領旨下去了。
御醫們聞得皇上醒了,慌忙爬起來跌跌撞撞衝進內室去。
蕭後似是震驚,一把握住靜公主的手,沉聲問:“只說見他們,沒說見本宮嗎?”
明亮內室裡,輕紗薄幃撩動著散淡薰香,卻是掩不住流淌在空氣中的絲絲怒意。靜公主吃了一驚,她從小便是由蕭後看著長大,倒是也不至於過分懼怕,頓了頓便開口道:“是,父皇沒提。”
沒提。便是防著她了。
蕭後心下冷笑,到底是鬆開了握著靜公主的手,揮揮衣袖道:“罷了,去吧。”
“母后……也要當心身子。”靜公主朝她欠身,而後轉入內帷。
穆旦見蕭後從殿內出來,忙上前扶了她的身子,穆旦又睨了一眼蕭後身後,未見靜公主跟著出來,便小聲問:“娘娘這就回宮嗎?”宮婢還以為現下這種情況,皇后娘娘定會留守在帝宮不走的。
蕭後眼底閃過一絲陰戾,她不免回頭又看了看身後的帝宮一眼。重宮掩映,在暗夜裡徒然瞧出了威嚴蕭瑟來,蕭後兀自一笑,“本宮這衣裳髒了,正是時候回去換一身。”他現在不召見她,遲早都是要見的。
夜風微寒,冗長甬道恍似一眼望不到盡頭,蕭後與宮婢的身影緩緩消失在靜謐月色中。
鳳宮裡,宮人們競相奔走,準備湯浴、湯匙,又早有宮婢小心捧了薰香靜候在湯池邊上。
蕭後只一襲輕薄紗衣入內,白皙胴 體若隱若現。宮婢上前小心褪下她身上的輕紗衣裳,琉璃燈被一室氤氳掩映,毓秀燈光也顯得暗暗沉沉。蕭後雖已過不惑年紀,卻因不曾生養過,至今仍是婀娜身姿,豐胸翹 臀,沒有婦人的老態,比年輕女子更加豐 腴。
孫連安已在廳內等候多時,遙遙瞥見窗紗上的身影,他忙正了身朝外頭站立。蕭後由穆旦扶著入內,孫連安望見她走過,只覺拂面一陣濃密花香,聞著卻也不膩。他忙朝她行了禮,笑道:“娘娘,皇上說要見您。”
穆旦心生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