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從此後宮無人敢再種芙蓉。曾也有宮人議論皇后沒那麼狠毒,至少留了那廢妃一命。卻只有蕭後自己知道,在這深宮中,死才是最終的解脫之法,可許美人,不配。
有風低掠,花香似海。
眼前的醉芙蓉開得正豔,蕭後緩緩收回心思,落在芙蓉花上的眸光也從先前的犀利漸漸轉為溫和。這株芙蓉它奇就奇在花色一日三變,晨間純白,午時桃紅,黃昏深紅。它便是當日皇上賜給她的,整個南越後宮只此一株,名貴的很。
皇上雖不至盛寵皇后至今,可幾十年夫妻下來,到底是和和氣氣。外頭皆說,帝后和睦,是天下之幸。
唯一叫蕭後遺憾的,便是她膝下無子,遍訪名醫,也仍是未果。她的雙眸一閉,罷了,如今她還有慶王。
“娘娘今日不修了嗎?”耳畔傳來宮婢穆旦小心翼翼的聲音。
蕭後嘴角揚起一抹笑,睜眼就將眼前一朵醉芙蓉“咔嚓”剪下。宮婢一愣,識趣得再不敢說話。
“埋。”蕭後語聲淡淡。
“是。”宮婢應著,忙跪下去,撿起一側的鏟子來掘土。
將剪下的花朵重新埋在芙蓉花下腐爛,以供主杆汲取養分。滿園齊放的芙蓉,唯獨這一株,皇后娘娘從來不會讓它開出兩朵花,就是有,也定要修剪掉。在後宮,花開並蒂並不是好兆頭。宮婢似又想起如今尚在冷宮的許氏,不覺一陣陰寒自後背升起。
外頭,腳步聲急至。
靜公主氣喘吁吁地跑進來,蕭後睨她一眼,蹙眉道:“女兒家在宮中提裙奔跑,成何體統!”
靜公主一臉慌張,拉住蕭後的衣袖便道:“母后不好了,他們說二哥與連妃的死有關,此刻已被父皇叫去問話了!”
穆旦屏氣凝神地悄然抬眸看了一眼,見蕭後的臉色微變,只揀要緊的問:“他們是誰?”
靜公主急紅著眼睛:“還能有誰啊,四哥他們!母后您快去看看!”
誰知蕭後卻不動,伸手將剪子丟在一側,一落廣袖轉身朝內室而去。靜公主忙跟上:“母后您快去吧,再不去就來不及了!”
絳色帷幔一落,裡頭果真比外邊來得涼快,蕭後抿了口宮婢端過的茶,閒閒道:“皇上沒叫本宮去,本宮去了也沒用。你也不是不知道,你父皇最不喜包庇之類的事。再說,此事也沒最後定論,老四說是你二哥做的,就是你二哥做的不成?”
“那……”看蕭後漫不經心的樣子,靜公主的心也緩和了些,又遲疑著不知道該怎麼問。
“且等著吧。”蕭後眸光一凜,“你二哥若再處理不好這件事,也就不配做本宮的兒子了。”淡淡一句話,弦外之音悠長,惹得靜公主心頭一跳。她又匆匆回望一眼,隔著輕薄紗帳,外頭院子裡,分明是豔陽天,一片靜和安好。
*
“皇上不在?”
帝宮外,宮婢才引令妧入內,便聞得令妧如此問,宮婢一怔,支吾著說皇上去了御書房。
令妧蹙眉:“是嗎?是有重要的政事嗎?”她倒是無心的,不關干政的事,只是脫口便問出來。越皇分明是與她越好這個時辰來下棋的,突然爽約竟也不派人去錦繡別苑通傳一聲,著實有些奇(提供下載…87book)怪。
宮婢又支吾了,很為難的樣子。
令妧卻柔柔一笑,也不責怪。宮婢見她態度謙和,忍不住便壓低了聲音告訴她:“其實奴婢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皇上剛從御書房回來,胤王殿下就來了。皇上突然龍顏大怒,聽聞慶王殿下也被叫去了……”
小宮婢說著,眼底明顯有懼意。大約是未曾見過皇帝如此動怒,果真是個小丫頭,若換了老練的宮人,斷不敢告訴令妧這些的。
“奴婢還瞧見冀安王府的世子了呢!”
宮婢一驚一乍的。
令妧衝她一笑,纖長手指置於唇邊,示意她不要再說。她與瑛夕對望一眼,允聿也入宮了?令妧獨獨想起昨夜允聿與她說的話,莫不是因為那件事?
她臉上的笑容未收,南越的儲位之爭果真是精彩,誰也不讓誰喘上一口氣。可這件事只要上陽郡主認罪,慶王無論如何也逃脫不了。令妧忽而又念及一事,宮婢竟沒有提及蕭後,此事牽扯上慶王,她怎坐得住?
難道這個時候蕭後想明哲保身?但倘若蕭後若失了慶王,即便是爭到最後也沒有什麼意思了。
莫不是——令妧猛地起了身,緊鎖眉心緩緩溢位一抹憂思來……
作者題外話:王綺會不會認罪呢?慶王又該如何脫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