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帝的身影已起。中常侍一聲“皇上”出口,便見綃帳被少帝一把掀起,那抹清瘦身影已徑直出來。中常侍忙取了一側架子上的裘貉替他披上,少帝臉色鐵青:“何事?”
王德喜眼中泛紅,低聲道:“宮外傳來訊息,亥時一刻,有人劫獄,秦將軍的人與他們在天牢前糾纏半個時辰,那些人死的死,逃的逃,可……可瑞王卻在天牢不見了。”
世弦的臉色煞白,王德喜欲開口說什麼,便見面前之人已衝出了重帷,沒入夜色中。
秦將軍早已跪在御書房前,卸下鎧甲,寒冷夜裡赤膊著上身負荊請罪。
世弦命秦將軍嚴加看管,絕不容出半點差錯,卻是任誰也想不到,原來天牢內已被人早早挖出一條地道,通往皇城外十里官道旁。秦將軍派人追擊,在那地道口還隱隱可瞧見馬蹄印,看來是蓄謀已久。
世弦面露寒色,瑞王竟是早料到終會有這樣一日,早早替自己備下後路,如此高瞻遠矚叫世弦也駭然。中常侍王德喜看他不說話,只一襲白綾褻衣站在風中,縱是有輕裘披肩,也怕夜風無孔不入。他低低喚一聲“皇上”,卻見世弦陰冷一笑。丞相等人在朝上拼命上奏要保瑞王一命,原來不過是個掩人耳目的幌子,天牢裡也早有他們的人做內應。他命人嚴守外面,以為瑞王要走,總是要出來。
楊御丞聞訊也匆匆趕來,振衣跪在秦將軍身側,低首道:“請皇上開恩,饒過秦將軍一次,讓將軍戴罪立功!”
秦將軍跪直了身體,聲如洪鐘:“末將已派人沿途追擊!”
世弦卻惶惶又想起玉致說的話——皇上以為這樣就贏了嗎?
“皇上!”
王德喜見少帝轉身步下石階,他忙帶人追著去。
楊御丞與秦將軍也紛紛回頭看了一眼,只見少帝步子未收,很快便消失在月色中。楊御丞起了身扶了秦將軍一把,臉色凝重:“多派些人去追,必要時,殺無赦。”先前礙於瑞王身份,要定罪也是要有明明白白的理由,且皇上並未奪其親王封號,一切至瑞王死前,他也還是北漢的王爺。可眼下,瑞王已然成了逃犯,對待一個逃犯,便沒有那麼多的繁文縟節了!
玉致雖被打入賤籍,卻也始終是做過皇上的女人,自然不會被關押在天牢拋頭露面,只會在冷宮內被行刑。
說到底,死誰都是怕的。夜裡的冷宮更顯得陰森,玉致抱膝坐在床上,月白色的光折映在緊閉的窗紗上,隱約還能瞧見守在外頭的人影。
不知過了多久,緊閉的大門突然被人一把推開,男子沐一身冷月白光入內,飛快行至玉致床榻前。直到那修長手指扼住她白皙頸項,玉致一臉驚恐望向來人,才確定自己竟不是在做夢。
“他要去哪裡?”少帝語聲裡透不盡的寒。
手上力道加大,一點點扼緊,似要這樣直接就將玉致扼死。她漸漸呼吸不得,方才獨自蜷縮在寂靜夜裡的惶恐剎那間消失不見,眼裡、嘴角竟全是笑。她曾見過公主害怕的樣子,如今,到底也看他怕了。
中常侍情急之下奔進來,在一側勸道:“皇上,您這樣會掐死她……”沈氏雖是將死之人,那一刻,中常侍卻不想看皇上沾上這罪婢的鮮血。
世弦憤恨一撒手,玉致撫頸劇烈咳嗽起來,一雙明澈眼眸就這樣直直望向世弦:“咳咳,皇上不知道的事,又豈止這件……”
她緩緩躺倒在床上,一邊咳一邊道:“哥哥……為北漢鞠躬盡瘁,卻不能善終,咳咳,我早就恨透了你們!”
“皇上……”中常侍定定望著身側少帝。
他的眼眸裡的光若利刃,沉聲道:“行刑!”現在就行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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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妧驀地從睡夢中醒來,側臉便瞧見折映在窗紗上的明亮月光。她似是失落,隨即又是自嘲地笑,他早就去了邊關,又怎還會守在她房外呢?
和衣坐起身,北漢已有很久沒有訊息傳來了,沒有訊息也算是好訊息。如今允聿也走了,她當真便沒什麼好牽掛的。
越皇閒時仍會宣令妧入宮下棋,偶爾也見過蕭後幾回,見她臉上永遠是慈愛笑容,彷彿瞧誰都是敦厚模樣。胤王來錦繡別苑的次數少了,大約是因為上次的事,就是來了,也與令妧說不上幾句話。只一事讓令妧覺得有些奇(提供下載…87book)怪,慶王私下像是忙起來,有一次令妧與越皇下完棋出宮,他與她在宮門口相遇,慶王竟是破天荒沒有纏著她,只含笑問候幾句便罷。
瑛夕也偷偷說太陽是打西邊出來了,慶王竟也收起他的無賴了。
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