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這次去了趟龍陵,我真的感覺你有些變了。”若是換作以前,聽到這樣的事,以他的脾性,早已經龍顏動怒,衝進後宮,揪出那個術士,輕則打罰,重則處死。
可是現在再看看他,哪裡有半分的怒氣,輕鬆之態表溢於形,甚至於連坐姿都沒有變一下。
這樣的二哥,真的值得他深思。
一向豪爽心粗的人也學會了滿臉沉重思索的模樣,讓殷震廷感到有些許不太適應,隨手推了下他的肩膀,說道:“行了,弄得想真格似的。不過就是走了些時日,哪裡會有什麼變化。我還是我,穹櫨的王,你的二哥。皇后她只是久居後宮,閒著無聊找些事情排遣一下,身為小叔的你,體諒就是了。”
他的這番話,讓殷震海更加的吃驚。唯我獨尊的人,也會吐出‘體諒’這個詞,不得了了,真是不得了了。
殷震廷不再理他,獨自再飲起來。喝到興起,拉著他一起共飲。
殷震海因著他這一變化,心事繁增,鬱悶不已的跟著喝了起來。兩人各懷著心事,默聲不響的,誰也不理會誰,各自捧著酒罈子飲著。
兩人又都是海量,一時半會也沒喝不醉,就這樣也不知道喝了多久,當兩人皆有七八分醉意之時,一直躺在氈床上的人,有了動靜。
“嗯—”輕微的ShenYin聲,傳到了兩人耳中。
殷震廷停了動作,豎起耳朵,這時,又是一聲輕吟。
他不再懷疑,隨即站起身,疾步起向床榻。
昏迷中的莫嚴君睜開了眼睛,蒼白毫無血色的臉上,有著短暫的錯愕。
“君,你醒了!”
莫嚴君微側頭,向著殷震廷看來,微帶沙啞的嗓音,不太確定的問道:“是—國君嗎?”
殷震廷聞言一愣。
“為何不掌燈啊?”
莫嚴君接下來的話,讓他震愕當場。
“二哥,君先生,他——?!”此時,殷震海也走了過來,聽到她這樣的問話,對著帳內的燈火通明,滿臉震驚。
“是—南院—大王?”問出這句話時,嚴君已經坐了起來。
“是—是我,君先生!”殷震海一時還改不了稱呼的回道。
“為何不掌燈啊?”滿目的黑暗,讓莫嚴君再次問起的聲音裡有些慌顫。
兩人俱是沉默。
不詳的預感,瞬時湧進莫嚴君漸為清醒的頭腦。
難道——?
本又蒼白的臉上,充滿了難以置信和驚恐的表情。然而,這樣的表情,也只是短暫的停留。
長久處於權利核心和心性的磨鍊,讓她迅速的冷靜下來。對於當下的情形,做出最準確的判斷。
“我—瞎了,是嗎?”莫嚴君強迫著自已接受這個難以承受的事實,心底的陰霾壓抑著她幾乎快要窒息了。
“快不要這麼說,我—我這就去喚宮醫。”殷震海心裡一陣難受,轉身走了出去。
“國君,你還在嗎?”
殷震廷一直沒有說話,莫嚴君估摸著他剛才發聲之所,側耳細聽動靜。
對於殷震廷來說,突如其來的狀況,讓他不敢相信。縱使心緒已經轉上數回,渾身卻是僵硬無比,動彈不得。
莫嚴君再次的問話,打醒了陷入震驚中的他。
兩腿猶如千斤之重,困難的邁起,一步一步走近。在距離床前兩步遠的地方,停住站定。
“國君,既然還在,為何不說話?”莫嚴君知悉他就在近前,衝著他的位置投來茫然的眼神。
殷震廷低頭看著她蒼白帶著淡淡笑容的臉,心中陡然的一痛,眉心糾結一處,粗獷的臉,陰鬱而沉重。
聽不見他隻字片語,莫嚴君悽楚的言道:“國君可是欺我眼盲,看不——”
不待她說完,一股大力將她扯了過去。
殷震廷將她削瘦的身子,緊緊摁壓入懷裡,停上半許,方才顫著聲音,說道:“宮醫—怎麼—還不來?”
儘管此刻莫嚴君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單從他的聲音裡判斷,已知他也和自已一樣,心中千頭萬緒,震愕的不敢相信她眼盲的事實。
殷震海很快便帶著宮醫回來了。
一番診脈,對於莫嚴君的情形做出了決斷。
她的眼盲,只是病久體虛,心焦所至。安心休養,定時服藥,過些時日,便會好轉。
雖然看不到宮醫的表情,但是莫嚴君心中很清楚,這樣的診斷有幾成水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