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雲出簡單地說完後,南司月也沒有解釋自己的身份,只是淡淡地問,“你從前便是靠騙人謀生的嗎?”
相比之下,他比較關心這個問題。
這個丫頭的騙局,實在談不上詭秘心計,想起她最初那拙劣的勾引方式,南司月很啞然:真的有男人會上她的當嗎?
也或者說——她真的向那麼多男人投懷送抱過?
後一個問題,讓他突然一陣不快。臉上的神情又冷了幾分。
雲出說出實情後,本以為他會勃然大怒,可是他只是冷冷淡淡地聽,冷冷淡淡地問,彷彿事不關己似的。她鬆了口氣,鬆氣之餘,又不免惘然:騙其它那些大壞蛋,她還覺得心安理得,可對於已經雙眼失明、清冷孤傲的他,她心中是有愧的。
“厄,差不多吧,這世道越來越難混了。”見他那麼直接地問自己,雲出臉上一紅,嘟嘟囔囔地回了一句,就要舉手告辭。
“第一次騙人,是幾歲?”南司月卻不等她開口,繼續問道,依舊是冷淡清冷的語氣,談不上絲毫關心好奇,可是有種奇怪的威嚴,讓人不由自主地想去回答他。
雲出撓了撓頭,也被這種奇怪的威嚴所攝,不自覺地就答了,“是……六歲……哎呀,太久了,都記不住了。”
“六歲?”南司月將這個年齡重複了一遍,微微低了低頭,自語般,“還是個孩子。”
“你父母也不管你?”
尋常六歲的孩子,自有父母呵護,又哪裡需要去靠騙人謀生?
“拉拉,說話可要負責任啊,誰說我娘不管我來著?”雲出卻突然惱了,南司月混不在意、冷清高傲的表情徹底地觸怒了她。她騙了他,他說說她就也罷了,何必扯上自己的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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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求婚(3)
“我無惡意。”南司月聽出了她的情緒,疏淡地解釋道。
但白痴都聽得出,他實在沒多少誠意。
雲出卻忽然間沒了怒氣,興致索然。
他哪裡知道,六歲的孩子,每日滿面笑容地與強盜周旋,乖乖地燒火打水砍柴,看見自己的母親被他們拖來拖去、玩弄調戲,她卻只能裝作不認識,手握著鐮刀,咬著唇,指甲扣入肉裡的感覺。
他什麼都不懂。她也無需別人去懂。
想到這裡,雲出轉過身,徑直走了兩步,無甚情緒道,“我走了,你自個兒保重。”
南司月一愕:沒想到她竟走得那麼灑脫。
她怕是真的生氣了。
可是,讓他南司月去開口留住一個人或者哄一個人,卻無異於天方夜譚,他垂下眼眸,筆挺地站在原地。
雲出走得決絕,步伐邁得很快,踩著草坪的聲音漸行漸遠。
南司月卻突然有種惶恐:她這一走,只怕不會再見了。
可不再見也就不再見吧,她本只是一個江湖小騙子,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人……
心中這樣想著,口中卻不由自主地問出來,“雲出是你的本名嗎?”
雲出頓住腳步,扭過身,沒好氣道,“是啦。南之閒,你放心,答應你的事情,我肯定不會反悔的。”
“我不是南之閒。”他靜靜地說。
雲出剛剛重新邁出的腳來了個急剎車,她轉過身,狐疑地走回他的面前。
“你不是南之閒?!”她很自然地伸出手來,啾啾他的耳朵,問,“那你是誰?”
“南司月。”南司月情知她又動手動腳了,卻偏偏沒有躲開。
任由她不安分的小手,在他的耳垂上捏了捏,又很快移開,逗小孩一樣。
有點不習慣。可是,很新奇。
“也姓南?”雲出有點傻眼,“那南之閒是你什麼人?”
“舍弟。”他淡淡回答。
雲出撓了撓頭,思路有點漿糊了。
敢情她一直弄錯了物件。
“那,那剛才那番話,你再轉告給南之閒好了……南之閒是個什麼樣的人?”她轉了那麼大個圈,結果連南之閒本人都沒見到,豈非冤枉?到底不甘。
“你見過他。”南司月並沒有懷疑她此刻的反應有絲毫虛假,相反,他第一次這麼惱恨自己的失明,以至於不能見到她此刻的表情。
這樣鮮活的聲音,這樣大大咧咧、爽利又迷糊的丫頭,她此刻的神情,必然十分精彩。
可惜,看不到……
“他就是你口中的二少爺。”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