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出目送他消失在洞口,然後拿著小樹臨走前塞給她的火摺子,開始仔細地打量起這個小山洞。
因為長年暴露在溼潤的山嵐裡,這個山洞泛著薄薄的腐爛氣息,牆壁上是東一塊西一塊的苔蘚,泥土剝落,很是斑駁。
地上則有幾幅鳥類的骨架,還有冒著氣泡的淤泥。
天已黑透,外面風聲呼嘯,洞內還好,除了一絲絲從洞內透出來的涼風外,還算禦寒。
等等,從洞內透出的風?
雲出艱難地轉過身,將火摺子舉高,照著自己身後的那堵牆壁。
後面的牆壁和左右兩邊的一樣,都是長著苔蘚的泥土,間或露出幾枚突出的岩石。
那風是從哪裡來的呢?
難道,後面這堵牆,竟然是空心的?它的後面尚有道路?
雲出深吸了一口氣,抬起腳,石破天驚地往前一踢——
牆壁紋絲不動。
她的腿倒是著著實實地疼了一會。
如果是其他人,大概也就放棄了。
可是雲出是誰啊?
正如小樹說過,她絕對是笨蛋中的笨蛋。
只要是認為有理的事情,這個笨蛋挖盡心思,費盡周折,也會去做的。
那縷清風仍然不間歇地吹著她的臉頰,她已經認定,牆壁後面必然有路。
也許是生路,也許是死路,但無論是什麼路,總比沒有路好。
她又用指甲摳掉岩石旁邊的泥土,認真地去找這些岩石的脈絡,下一腳的時候,避開石頭,只往泥土上踢……
如此五六次後,如她所料,牆壁簌簌地落下許多泥塊,露出一個黑乎乎的洞口來。
洞口不大,不過,已經足夠一個人鑽進去了。
雲出又往外面看了一眼。
被藤蔓割斷的虛空,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外面靜悄悄的,小樹也沒有絲毫回來的徵兆。雲出將火摺子吹滅,綁在腰間,然後手腳並用,從小洞裡爬了進去。
小洞後面,那種潮溼腐敗的味道愈加濃烈,空氣稀薄,她必須張大嘴巴,才能勉強保證攝入量。饒是如此,肺部還呼哧呼哧如風箱一樣響著。
但稀薄歸稀薄,終究是有空氣的,而那縷淺淺的清風,更像是一道黑暗中的繩索,引導著她繼續往前。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漸漸聽到了一點聲響。
除了自己的腳步聲外,其他的聲音。
那是兵器交擊的聲音。
刺耳,凌厲,幾乎要穿過中間的層層阻攔,直接刺入她的耳膜裡。
雲出聽出來了,那是一道劍鳴聲。
劍身刺入胸口,長劍飲血時,歡快的叫聲。
雲出心顫了一下,猛地轉過身,朝聲音的來處轉過身。
鼻子卻撞到了一塊突出的岩石,痛得她哎呀了一聲,蹲了下來。
可是面前的景緻卻突然大變。
好像是撞開了什麼機關,面前的牆壁如門一樣被推向了兩旁,雲出怔然地抬起頭,前下方燈火叢叢,似乎有很多人影。
再一細看,只見無數個火把順著唐宮的走廊,獵獵地燃了一路。
漆黑的夜已被火把映亮。
而那些火把,也同樣,將廣場中的眾人映亮。
——雲出突然發覺,自己的視覺真的很奇怪,就這樣居高臨下地看著眾人,好像凌駕於唐宮之上似的。
這麼一想,好像剛才順著地道走過來的時候,也有一段很陡的坡道,難道是爬到了屋頂上?
不過,也似乎不是屋頂啊?
她只琢磨了一會,便悚然驚醒:是雕塑。
她現在,在那個持瓶女子的雕塑裡!而面前的景緻,則是透過雕塑的眼睛,看過去的。
也在此時,雲出突然憶起,在剛才最後的一瞥中,那個雕像為什麼會如此眼熟。
因為——她像極了鏡子裡對映的自己!
廣場上,熊熊的火把不僅照亮了那些還站著的人,也同樣照射著那些已經躺下去的人。
除了最開始那些被火箭突襲後中招的青衣弟子外,地上大多數,海水一般鋪滿的,是黑鎧甲的軀體。
血流了一地。
地板是白玉石鋪成,血滲透不進,只有像孤魂野鬼一樣,蔓延,再蔓延,終於蔓延到噴泉邊,被潔淨的泉水沖刷著,流進池子裡,將一汪清澈見底的池水,染成了深紅色。
而在這濃血之中,唐三靜靜地將劍從一個人的胸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