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車正想的出神,馬突然嘶鳴一聲,“砰”的整個馬車翻到,我身子一歪,從馬車裡栽出去,“怎麼了,封言?”
我重重的摔在地上,天旋地轉眼冒金星,看見封言疾步向我奔來,“公子,可受傷了?”
我疼的齜牙咧嘴轉頭怒瞪了他一眼,大白天也不知是怎麼趕的車,竟然栽到溝裡了?
封言蹲在地上拔出佩劍,附在我耳邊壓低聲音,“公子,等會你先跑。”
我四下張望,黑壓壓一夥人向我們圍過來,衣衫破爛,面黃肌瘦,雙頰凹陷,眼球突出,拿著鋤頭、砍刀、鐵鍬。
災民?
可真是出師不利,剛進災區就被打劫?
不多時,他們就把我們倆團團圍住,為首的三十來歲,對身旁幾個揮了揮手,他們麻利的向馬車跑過去。
封言拔出劍,我連忙按住他的手,對他搖了搖頭,在他耳邊低聲說:“錢財身外物,若我們一進災區,第一件事就是屠殺災民,我於心不安。”
封言點了點頭,把劍插回鞘中。
一個年輕人抖著我的狐裘,興奮的叫囂,“陳大哥,真是大魚,你看,這是什麼玩意兒?乾脆綁了他孃的,讓他老子來贖。”
其他人瞪著眼睛,高聲歡呼。為首的陳大哥看著狐裘,又看看我,猶豫不定。
封言緊盯著狐裘,殺氣騰騰,佩劍鈴鐺作響。
我心一沉,狐裘不能給,綁架我,那就更不行了。
我壓低聲音,“擒賊擒王,下手輕點。”
尚未說完,眼前一閃而過黑影,封言已然把寶劍架在那個陳大哥的脖子上,隨手一提押著陳大哥把我護在身後。
幾聲慘叫,鋤頭,鐵鍬紛紛落地,丟掉武器的災民,捂著手臂指縫流出鮮血。
封言揚著頭冷冷的笑,“現在還要綁我們麼?”
眾人反應過來要上前救人時,封言把寶劍又移近一分,陳大哥脖子上立時多了一道血痕,鮮紅的血滴瀝瀝的順著脖頸淌下來。
我微嘆一口氣,大哥,您聽懂了我的意思沒啊?下手輕點,輕點。
我從封言身後走出,對陳大哥笑了笑,“陳大哥,我們平心靜氣的談談。”
剛才還叫嚷著要綁我們的那個年輕人把狐裘往地上一擲高叫,“放了陳大哥,東西還你。”
封言立時大怒,險些一劍割了陳大哥的喉嚨,依封言這爆脾氣,恐怕還沒談妥,陳大哥的脖子就被他切成“松鼠魚”了。
我連忙按住他的手,看著狐裘皺了皺眉,沉聲說:“你們觸犯王法,不要命麼?”
那個年輕人怒目而視,情緒激動,“王法?這秦州哪他孃的還有王法?你少廢話,拿了東西趕快滾。”
“陳大哥,你是明白人,談談?”我低聲在陳大哥耳邊說了句,陳大哥猶豫片刻,點了點頭。
陳大哥對眾人一擺手,轉頭跟我走。
“陳大哥,你們是秦州的災民,怎麼落草為寇了?”
秦州災民拿著鋤頭就敢落草,這可不是個好兆頭,災情應該很嚴重。
陳大哥冷笑一聲,“你說的輕巧,不落草為寇我們全村就都是死人了,還不知道在誰的嘴裡呢?”
我心一驚,倒吸一口涼氣。秦川的災情比我想象的嚴重的多,人吃人?馬上要大亂了。
“哼,你們這幫公子哥哪裡捱過餓,哪裡受過肚皮貼腰子的罪!”陳大哥看我的樣子不免冷聲嗤笑,只是這笑意中更多的是悲涼。
“那朝廷都沒有發放賑災糧麼?”我定了定神,疑惑的問。
陳大哥的指責倒我倒也無所謂,我真不是有錢人家的公子哥。
陳大哥手指緊把著樹皮都沒有的枯樹,“朝廷?那幫狗官成天數著米粒兒發糧,全家就發小半把,下到鍋裡連水都是清的。不是要活活餓死我們?就這樣,還只發了半個月。”
我長嘆了一口氣,“那秦州就是沒糧了?”
“有啊!怎麼沒有?原來十文一斗,現在一兩銀子一斗,有錢就有米。”陳大哥冷哼一聲自嘲的笑道。
陳大哥忽而警覺的盯著我,“你是什麼人,問這些做什麼?”
我沉聲說道:“在下是來秦川尋親的,只是不知他們近況如何。”
民怨滔天,我要是說自己是京裡來的欽差,那就是自找不自在了。百姓要是怒了,管你縣官還是京官,都是狗官。
陳大哥神情略微緩和,眼裡啜著點點淚光,“那公子真要求神拜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