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則同張仲微去了後頭。
張仲微領著張伯臨,到第二進院子坐下,親自捧上茶水,又取來五貫錢,交到他手裡, 道:“方才那五貫,是我娘借的,這五貫,是我和娘子的心意。”
張伯臨接了錢,又是感激,又是羞慚,一時間竟不知講甚麼才好。張仲微拍了拍他的肩膀,自去廚房取來酒菜,擺開桌子,與他對飲,笑道:“自從當了知縣,上酒樓吃酒總有人上來奉承,反而不美,就委屈哥哥在家裡吃兩口。”
張伯臨想到自己做縣丞時,最愛上酒樓,享受那阿諛奉承之聲,不禁感嘆:“你是個好官,比我強些。”
張仲微執壺,與他斟滿,道:“哥哥何嘗不是好官,只是受人連累而已,官場變幻,我也不是沒經歷過,沒甚麼好說道,來吃酒。”
張伯臨舉杯,與他相碰,再一口飲盡,嗆得流出眼淚來:“哥哥這輩子,只怕再無緣仕途了。”
張仲微舉杯的手,慢慢垂下來問道:“差注的事,還沒訊息?”
張伯臨道:“前些日子,我把任上攢下的那些錢攏了攏,全提出打點了銓司,可那幫小人,見我如今失了靠山,竟收了我的錢,卻不替我辦事,害我不僅沒等到差遣,還把幾個錢敗光了。”
張仲微聽了這個,才明白過來。怪不得張伯臨賦閒沒幾日就來借錢,原來是積蓄拿去打了水漂。他為張伯臨鳴不平,義憤填膺道:“是哪幾個不長眼的小人,哥哥告訴我,我找他們算賬去。”
張伯臨擺了擺手,頹然道:“罷了,他們之所以敢這樣,還不是看了某些人的臉色,別因為我,影響了你的仕途。”
張仲微明白這話的意思,歐陽參政不待見,任他們怎樣都是枉然。他默然舉杯,狠飲一口,道:“哥哥,你總不好成日坐在家裡,會憋出病來,要不到我這裡來散散心?正好你是做過祥符縣縣丞的,就過來指點指點我。”
張伯臨搖頭道:“新任縣丞恐怕已在路上了,我來湊甚麼熱鬧,沒得妨礙了你。”他身為家中頂樑柱,想想生計,確是發愁,嘆道:“我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以往有你大嫂在,我還以為錢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呢,如今自己管事,才知樣樣都不容易。”
張仲微聽出他有悔意,又曉得李舒也留戀,大喜,忙道:“哥哥何不把大嫂接回去?”
張伯臨看他一眼,道:“因為我窮得過不下去,就把她回來?那我真是枉為男子。”
張仲微道:“話不能這樣講,夫妻同為一體,本就該相扶相持 ,你看我與娘子便是這樣。”
張伯臨執意不肯,道:“你是有前途的人,我如今丟了官,怎能同你相比。”
張仲微尋思,要想重新撮合張伯臨和李舒,還得先讓張伯臨尋個事做,把家養起來。他雖仕途平坦,但在討生計的事情上,比張伯臨還不如,因此絞盡腦汁想了半天,也沒尋出個門道來。
兄弟倆吃酒聊天,聊天最後,變作了吃悶酒,這悶酒最易醉人,真是不假,等到前面的方氏不耐煩,逼著林依尋來時,這二人已是醉得人事不醒。
張伯臨這一醉,怎好歸家,方氏大為惱火,又捨不得怪同樣醉了的張仲微,就逮著林依一通好說。如今的林依;比以前很滑頭了些,還沒等她罵完,就捧著肚子叫哎喲,嚇得方氏趕忙閉了嘴。
楊氏趕來時,醉酒的兩人,已被安頓好,張仲微扶進了裡間,張伯臨被抬去了書房,她走進裡間,見張仲微正就著林依的手喝醒酒湯,看樣子還不是十分醉,才放心下來,道:“你哥哥心情不好吃悶酒,你該勸著些,怎麼一起吃起來了?”
張仲微的腦袋隱隱作疼,抬手捶了捶,道:“我是因為想不出好主意,一時煩悶,才吃醉了,讓娘替我擔心,是我不孝。”
楊氏與林依都奇怪,齊齊問道:“你要想甚麼主意?”
張仲微見房中只有他們三人,便嘆道:“聽哥哥的口氣,仕途是無望了,但日子還得過,總得想辦法替他尋個事做,養家餬口才好。”
楊氏道:“他若真有這個心,那便是出息了,你這做兄弟的,是該替他謀算謀算。”
張仲微又捶腦袋,苦笑道:“論起賺錢,我一不如娘子,二不如青苗;哪裡想得出好主意,不然也不會吃醉了酒。”
林依見他一直捶腦袋,料想他是頭疼,忙扶他躺下,幫著揉太陽穴,道:“若只是想我掙錢,現成的門路放著,何須費神?”
張仲微驚喜道:“門路在哪裡?”
林依道:“哥哥寒窗十年,那是實打實的,既有滿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