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市,白秋意倒是沒有一同跟去,仍在文書庫內。
掐指算算日子,遙汀這才發現,原來今日已是五月二十,正是仲夏左右時分,再過些日子,也便到了人世的端午佳節,想到這裡,遙汀希望幽冥司會有些不同,千萬不要有誰張羅著去包粽子。
既然白秋意仍在文書庫內,遙汀便舉步走了過去,本是以為白秋意沒有同去,是為了在文書庫中閱覽文書,可遙汀到了文書庫庫門近前,才發現他正坐在庫門旁的葡萄藤架之下,悠然的伸手從架上摘食葡萄,一粒一粒剝開,將葡萄果皮放到手旁的紙盒當中,再吃了葡萄果肉。
雖然不是人世盛產葡萄的時節,但幽冥司中節氣異常,再加上有些葡萄品種獨特,為仙家獨有,因此能夠異時生長,再而結果,遙汀看得多了,也便不足為奇,倒是看到白秋意這麼閒散悠哉,很是難得。
大串大串的葡萄垂落在藤條之間,紫的、紅的、白的、綠的,就像一顆顆水晶寶石,重重疊疊的靠在一起,將暖黃色的月輝散得斑斑駁駁,淺淺淡淡,不經意之間,從隨風搖曳著的葉子中間靈活的穿過,如清夢一般,掉落到塵埃之中。
“司書你猜,哪種葡萄,最是甘甜?”白秋意手中託著四串葡萄,各色一種,望著遙汀相問,臉上兀自帶著笑意,眼眸在夜色之中熠熠粲然,仿若天上的星辰跌落了進去,一望無底。
遙汀走到藤架下面,離著一段距離坐了下去,從四串葡萄上各摘了一粒,將果皮除去,一一嘗過,這才回他說道:“這種白色的葡萄最是甘甜,白文書,我說的可對?”
“屬下可是讓司書來猜,司書倒好,既然已經嘗過,怎麼還算是猜?”白秋意將手中其餘的三串葡萄放下,手上只拿著那串白色葡萄,一顆一顆剝皮入口而食,也不讓著遙汀。
“只要達成目的,至於手段如何,其實並不重要,這不就是白文書的處事方式麼,我不過就是效法而已,難道不是麼?”遙汀看向白秋意,眼色凌厲,頗有問責意味。
“看來主上對於司書,還真是言無不盡,”白秋意將頭轉向一邊,望著漆黑的牆角,夜色正是濃重。
“洛涯是真將白文書你當成好友相待,可白文書卻和他玩著心眼,使著手段,如此作為,白文書不覺得可恥麼?”見白秋意並不理會自己問話,遙汀當他並不將對洛涯欺瞞的行為當成回事,心中不覺有些怒意。
“可恥?說到可恥,確實沒有幾個,能比屬下更為清楚,”白秋意淺淺一笑,並不回望遙汀,話中語調平靜,也不以遙汀此問為杵。
月掃花間,牆角之處卻仍是一片晦暗,空氣中帶著一股淡淡的果香,朗空之上星芒閃爍,宛轉出成大片的華彩,瀲灩閒庭。
“我以凡胎得長生不老,司書可是知道,我在人世時候,做過什麼?”白秋意已經吃完了手中的三串葡萄,拿過紙盒旁邊的手布,輕輕的擦拭手上的汁水,一點一點,十分仔細。
剛才遙汀依次嘗過每串葡萄,除了那白色的葡萄,其餘三種,雖然不算很酸,但也不是十分甘甜,白秋意就這麼將四串葡萄吃了下去,遙汀心中暗想,不知道他明天是否會喝不動稀粥。
見遙汀沒有說話的意思,白秋意也不勉強,自顧自的繼續說道:“既然司書不想猜,那我就告訴司書,我身在娼門,不僅是我,我的所有親眷,都身在娼門,無一例外。”
終於將手擦好,白秋意施施然的放下手中白布,回眸看向遙汀,神色竟是平淡無瀾:“是不是很驚訝,有沒有震撼到?我家八代忠良,一遭被奸人所害,實在一言難盡,聖祖皇帝曾賜我家世代為相,我家犯事之時,當時的聖上雷霆震怒之下,竟然令我家滿門為娼,是不是非(霸氣書庫…提供下載…87book)常諷刺?”
“如果你不想,可以不說,”遙汀試圖從白秋意眼中看出什麼,可是他的眸子太過幽深,竟然能不染上一點情緒,絲毫不為所動。
“我從小學貫經子史集,為的是報效家國,可是最後,竟然輾轉於無數男人身下,醜態盡出,”即便白秋意再能控制情緒,說道這裡,聲調亦是有些顫抖。
看著白秋意深陷手心的指尖,遙汀不知是否應該阻止他再說下去,只這一愣神的功夫,便聽白秋意繼續說道:“我家為朝廷盡忠職守,為百姓嘔心瀝血,在遭難之前,曾得世人傳頌,我本抱著希望,世人能給我家留著最後一點顏面,可是每個夜晚,我家子女,卻是接客最多。”
遙汀心中一凜,已然知道白秋意要說什麼,不忍心讓他繼續再說,待要出言打斷,卻見白秋意揮了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