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頭靠在藤架之上,緩緩說道:“我不怨,不恨,不怪,這也本是常情,娼妓時時能在,可揹著八代忠良名頭的我白家子女,卻是不會常有常存,我懂。”
“夜深了,去歇著吧,”遙汀初聞這些,心中是不可抑制的難過,但卻不知該說些什麼,這種事情,怎能是一句兩句安慰得了,即使說了,也便是蒼白,還是不如不說。
“後來,他們以為我已經順服,便不再逼我服食軟骨散,我得了自由行動,便立即著手自殺,可是不巧,被秦子沐那個傻瓜救了,經過一番折騰,活到如今。”
靜夜之中,遙汀微微喟嘆:“生不如死。”
遙汀這四字方一出口,白秋意便抬頭望了過去,夜色中遙汀正仰頭望著星空,似有無限心事。
“是啊,千難萬難,都難不過一死,”白秋意抬起頭,和遙汀一起盯著朗朗星空,心境也難得的開闊了幾分。
“為什麼要和我說這些?你就不難過麼?”
“難過,怎麼會不難過,只是今晚月色太好,突然很想說,”頓了一頓,白秋意輕語說道:“我知道司書怨我對洛涯太過欺騙,也完全沒有真情實意,可是我的心都死了,哪裡有那麼多的真情實意,如今我做的事情,也不過是念著一點恩情罷了。”
一陣夜風襲來,蕩起他們身旁的葡萄藤條,白秋意伸出手來,將藤條拂到一旁,起身站立,伸了一個懶腰,斜身輕倚藤架之旁:“洛涯很好,甚至脾性之中,有些相仿子沐,可是屬下很累,只能盡力而為,要論可惜,只怪他所信非良,如若司書無事,屬下想先告退。”
遙汀點了點頭,輕聲囑咐:“夜露苦寒,多加註意身體。”
微一拱手,白秋意退了下去,轉身向著文書院落行去,漸行漸遠,直到身影模糊不見,腳步中沒有丁點踟躕,如風中挺拔的一株勁松。
今日中午在汀蘭殿中,吃罷午飯,法天非得讓遙汀午間休息,她大概是最近忙得急緊,也是睏倦疲乏得很,雖然不想,仍是睡了將近兩個時辰,醒來之後,又是將近晚飯時分,倒是像極了她在汀蘭殿中待的那段日子。
因為午間睡了不少,任她近日再是如何疲憊,此時也難以成眠,索性坐在藤架旁邊,繼續看著星星和月亮。
幼時她便習慣仰望夜空,有時是朗月當空、星光稀疏,有時是月色迷離、星華晦暗,或者有時,會是月上中天、滿空繁鬥,無論怎樣,總歸只有一個月亮,再沒有另一個月亮出現,陪它一陪。
所以她時常會想,如果月亮能夠說話,如若自己問向月亮,是否月亮會和自己傾訴,它有多麼孤獨,多麼渴望有誰能夠陪伴左右,後來年歲逐漸長些,遙汀才覺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好笑,就像是懵懂無知的孩子,總會太過以自己的立場去思考問題。
知我心者,謂我煩憂,不知我心之者,謂我何求?
如果不能懂得,縱然天空上種著成林的月亮樹,樹上又都結滿了燦若圓盤的大月亮,每天晚上,月亮們手牽著手輪流值夜,也總歸難消寂寞,無誰能解。
崇樓高閣,廣袤數里,帝王之家,錦繡繁華,其實這些,不過只是過眼煙雲,生死浮雲,不過爾爾,數代帝王或是遺臭萬年,或者又是英明仁孝、勵精圖治,如此種種,終有一亡,古今皆同。
遙汀曾經夢想,如果可以,不要高樓廣廈,只要瓦屋一間,或者哪怕草屋,只是屋內一豆燈火,只要一個懂你的人,縱然寒室簡陋,也是心鄉,可如今看來,便都是虛妄痴心。
心中瞭然,卻仍是未必全然釋懷,白秋意說得沒錯,不是合適的時間,即使出現了合適的選擇,也未必能夠再有力氣,繼續追尋。
對著月亮,遙汀笑得溫和,地面之上,藤影幢幢,清風宜心。
本書縱橫中文網首發,歡迎讀者登入www。zongheng。com檢視更多優秀作品。
第四十六章 遊市
自從那夜藤架下相談過後,遙汀也即放手不理,一來是白秋意本身並無惡意,並不會傷到洛涯性命,二來是法天並未下了死口,咬定絕對要留住洛涯,遙汀心下盤算,只要是洛涯沒有長留的意思,量他們也不會和洛涯作難,到時候洛涯想走,也就沒誰能夠隨便攔住,因此那擔憂的心況,也就逐漸的減淡了一些,終日只是埋頭在文書之中,一晃時日悠悠,便是到了六月上旬。
司書殿近旁終年都是季春氣候,始終不冷不熱,別殿倒是與司書殿有些不同,尤其是鬼眾群居的幽冥鬼城,卻是有著人世一年四季的十二個節氣,生活買賣都與人世相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