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國!
那日與鳳遙夕相認後,本猶豫萬分,死士未完使命不得回國,但事已至此留下無益,更是擔憂鳳遙夕安危,才隨她先返鳳國。
“公……神醫,為何要多留兩日才離呢?”騎於一匹棗紅馬上的青若寧終於按捺不住多日不解,態度略有些謹慎,輕聲問前方端坐通體雪白毫無雜色的‘踏雪’馬上的鳳遙夕。
“我自有道理。”鳳遙夕微微一笑,在祁國時唯恐隔牆有耳不敢多言,許多話未曾出口,此時斟酌了下,道:“若寧,你……為何似毫無內力在身?”青氏一族乃鳳國培育無數死士中的佼佼者,武功自是自幼學的。
“祁國尚武,兩位王子更是非凡之輩,我唯恐被人察覺,自廢了武功。”
青若寧說這話時頭低的很低,鳳遙夕偏首去看,夕陽餘暉下脖子完成一個脆弱的弧度,長髮披下只在風過時露出一點點牛乳的色澤,整個人纖瘦的厲害,配上幾分膽怯的樣子很是楚楚可憐。
“你受苦了。”輕聲一嘆,這話說得卻是十成十的真心。
鳳遙夕並非心慈意軟之人,但每每瞧著士兵們黝黑卻洋溢熱情的臉,每每看見白髮老人倚門而望的樣子,每每慰問那些被‘妥善撫養’壯士英雄的遺孤,聽著幼小孩童口口聲聲長大後要效仿父輩再上戰場,報家仇雪國恨時,心便不自覺的刺痛。
她是鳳國臣民愛戴的善良公主,甚至六國間皆有賢名,又有誰知,開始的開始她只是要得人心增威望以護自己與妹妹的安全?只是一次又一次親見浴血奮戰的將士,一回又一回親自安撫那些死去親人的遺孀,愛民之心才真正始起,才越來越感受到亂世的悲哀。
“不,這是若寧該做的。”青若寧搖了搖頭,粉嫩的臉微微有些泛紅,“陛下與公主待我青氏素來恩重如山。”頓了頓,方小小聲道:“不知我姥姥,可還安好?”
青姥姥……
勒住馬,鳳遙夕手微微收緊,眼前這少女比自己尚年幼兩歲,自小父母雙亡受教嚴苛,於他國為間背井離鄉視死如歸,自廢武功至生死於度外,如今唯一的親人已逝,她不只見不上最後一面,甚至毫不知情。
“你姥姥她……”鳳遙夕的沉默令青若寧不安,顫抖著粉色的唇正待再問,卻見鳳遙夕忽而神色一凜,一手指微微豎起示意她噤聲。
只覺一道勁風颳過,冰藍身影一閃,幻如魔影,瞬間一劃而過便憑空出現在了眼前,周身旋著凌厲逼人的氣息。
“二王子竟不辭辛苦前來送行,在下實在榮幸之至。”鳳遙夕坐於馬上,言語謙卑客套,眸間卻無半點笑意。
“神醫。”祁恆逍似笑非笑,一雙琥珀的眸深邃莫測,開口帶著少年的清脆卻又與之不符的深沉,“本王子確實是特意來‘送’你的。”
青若寧一驚,抓著韁繩的手微微泛白,偷偷去覷但見鳳遙夕卻是鎮定自若,道:“如此多謝,只是送君千里終須一別,不如……”鳳眸轉過悠然一笑,“就此別過。”
“呵。”祁恆逍嗤笑道:“神醫,今日再逞口舌之快,也救不得你。”
聞言鳳遙夕也一點點斂去笑意,風過髮絲飛揚,素衣颯然,“我受大王子所請前來醫治祁王之症,二王子在此截殺難道不怕非議橫生?”
曲外藏音,話中有話,祁恆逍眯起眼,“你知道了什麼?”
“我能知道什麼,醫者的本分唯有病患的身體。”微微一頓,勾起諷刺的笑容,“不是麼?”祁王被下的毒巧妙無比,只不過,多年來與靖國長公主靖姚相鬥,這毒卻瞞不了她,因此,她早料到不能走的那麼容易,只是,她以為來的會是祁恆煦。
“哦,看來你知道的確實不少。”祁恆逍輕輕撫了撫馬背,不知所思。
“我一人知曉有何要緊,只不過,若鄙人有個萬一只怕便要人人皆知。”
手下一頓,祁恆逍默思他多留兩日自非無因,莫非果然別有部署,手漸漸收緊,抬起頭睨向少年琥珀的眸卻是射出冷如冰,寒如霜的銳芒。
鳳遙夕一怔,卻見他勾唇微微一笑,眸光邪肆如魔,冷意森森,“如此,更是留你不得”
暗自道糟,祁恆逍行事竟不按常理,當此祁王病重之時分明該甚思甚行,稍有差池前功盡棄,他卻是不管不顧殺意愈重。
顧不得許多,鳳遙夕暗自運息,祁國尚武,何況才出王城祁恆逍能來必有所恃!
祁恆逍見他戒備冷笑一聲,猛然飛身而起,如黑龍出世,凌雲舞掌於九霄之上,琥珀的眸冷睨,剎時銳氣畢顯,長劍出鞘,竟是名劍‘湛瀘’